有了刚才的教训,年轻人更加谨慎地斟酌语句,尽量不传达出可能会令人误解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不去参加宴会吗?”
女孩把头埋得更低了,闷闷道:“爱丽丝,找不到。”
所以,她在等爱丽丝带她过去吗?那天才玩家又在干什么?分明人是她邀请的,自己却忘了这么一件事,未免也太过分了。
林格忽然想起什么,又问了一句:“她邀请你的时候,有说过让你在什么地方等她吗?”
女孩想了一下,然后茫然地摇了摇头,她记得爱丽丝只是问她要不要参加宴会,而自己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答应下来后,她就高兴地跑了,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会带自己前往宴会的地点。
也就是说……是自己误会了?
不知道是不是风带来了远处篝火的温度,天界忒弥丝隐隐感觉自己的脸颊上传来阵阵燥热的感觉,让她不太敢回头面对那个年轻人的目光。在漫长的人生中,或许这是女孩头一次体会到何为“羞耻”,但此刻的她仍缺乏自觉,唯一知道的事情是这种感觉并不好受,甚至有些煎熬。
好在,年轻人似乎看出了女孩的窘迫,主动开口替她转移了话题:“既然如此,我带你过去吧,天界忒弥丝小姐,你介意吗?”
林间安静了一会儿,他才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谢、谢谢。”
“不必客气,让你遭遇了这样的冷落,实在是我们的失职才对。当然,还有那家伙的一部分责任。”提到那家伙,林格忍不住挑了下眉毛,心想等会儿确实该好好教训爱丽丝一顿了,虽然在这件事上她其实没犯什么错,但邀请女孩的人是她,应该承担责任的人自然也是她。
“爱丽丝,没有错。”天界忒弥丝低声道:“是我自己听错了。”
她转身走到林格面前,依旧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等待年轻人为自己带路,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在街灯的光芒下被拉长,几乎重叠在一起。
女孩走近后,林格的目光自然落在了她身上,并观察到了一些之前并未在意的细节。他若有所思道:“看来,现在还不着急带你去宴会的场地,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做。”
天界忒弥丝闻言,茫然地抬起头:“什么?”
“你的衣服。”
年轻人耐心地解释道:“能换掉吗?这身装束可不适合参加一场欢乐的宴会。”
天界忒弥丝依然穿着那身以天蓝与纯白为主要色调的机械铠甲,还有巨大似铁腕的金属手甲,与单薄的躯体形成了强烈鲜明的反差。唯独将身后那六片浮游光翼收束起来,在腰间构成了战裙叶片的模样,这就是她在工作形态之外所使用的日常形态,即便如此,依然与那场喧嚣热闹的宴会相去甚远。
女孩自己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严格意义上,这身铠甲其实是女神大人赐予她的圣器,为她赋予了操控和监视整个天之圣堂的权限。在过去一亿两千万年的岁月中,天界忒弥丝早就习惯了这身穿着,从没有想过改变,何况,她从来没有参加过凡人的宴会,更不知道该如何改变,才能使自己显得合群。
女孩未免有些惶恐,同时又有点小小的怯意:“我、我没有其他衣服了……”
她心中油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自己能否用这个借口逃避这场宴会呢?虽然那样做很对不起爱丽丝,也对不起那些期待她参加宴会的人,但她却无法克制这种心情。只要眼前的年轻人稍微流露出一丝丝不赞同的意思,她就会立刻向他道歉,然后主动提出告辞的。但这种迫切、焦虑而又患得患失的心情,既非来自恐惧,也不是出于陌生,而是一种女孩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它促使她警惕、提醒她留神、又警告她赶紧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温柔得会让人沉浸进去的陷阱,唯有如此,才能像从前一样,坚定不移地恪守自己身为调停者与观察者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