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圣夏莉雅的目光环视一圈,在每个人的脸上一一停留,轻轻柔柔地开口,说出来的话却让大厅内的气氛陡然一沉,甚至比此前依耶塔迟疑着不肯表态的时候更加沉闷:“在这场战争中,我们将要面对的最大的敌人——黑暗魔女卡拉波斯,还有她所驭使的构装机甲,该如何应对呢?”
林格注意到,她提及那个敏感的名字时,语气中有些不自然的停顿,而奥薇拉的身体更是微不可觉地颤抖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某个很久以前的噩梦中——尽管在白夜登上云鲸空岛之前,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做过梦了。
说实话,他们对这位黑暗魔女并不陌生,在贝芒古堡的最终层中,便曾直面过她的力量。只是那时守候在城堡中的,并非黑暗魔女的本体,只是从诅咒的力量中衍生出来的副产物而已,就像……白夜与格洛丽亚的关系那样。
然而,就算只是诅咒的副产物,她依旧具备原主人的某种特质,甚至可以说是人格的翻版。因此,守护者的形象,纤细而又坚强、敏感却不失冷静、恪守职责的同时,亦对被困在黑暗牢笼中的贝芒公主感到同情与期待,她甚至尝试向自己的主人格求情,尽管终究未能成功,但亦足以令众人对其印象深刻了。最鲜明的例子在于,贝芒公主亲手结束了守护者的生命时,曾为此落下眼泪。
或许那眼泪中有些是为自己被困在古堡中随黑暗流逝的年华岁月、有些是为自己在那些永无止境的记忆中看到的父母亲人与故乡的影子、还有些则是为了那位久别重逢却已是再度永别的可敬的长者……但总有一滴眼泪会属于她吧?当时,看着奥薇拉浑身颤抖着流下眼泪,年轻人心中油然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而那个形象,也确实与众人在档案记录中看到的、漫长岁月之前的黑暗王权的影子相吻合了。倒不如说她在无意中将自己的形象割裂开了,一半属于古堡中的守护者,另一半则属于结社的黑暗魔女,她们是一体的,但也是分离的。
那么,与之相对的,现在的黑暗魔女又是什么样的一种形象呢?
圣夏莉雅可能不愿触及这个话题,因为档案记录中那个沉着冷静却不乏温柔一面的黑暗王权,才是她始终牵挂于心、无法忘怀的姐妹,可是她已经遗失在了很久以前的世界中;奥薇拉更是本能地抗拒这个话题,以至于在福音教院借宿的那一晚,还赌气地否定了双方的姐妹关系,或许是因为在这两种割裂的形象中,她自始至终都只能接受其中一种,但那个人已经死在了坍塌的城堡中,或者说死在了她的剑下。
命运让一切悲伤的事情反复,也恶意地玩弄着血脉中流淌的情感,那是不可追溯的源头,或宿世轮回的记忆。至于今日,该如何了解他们从未了解过的黑暗魔女的形象呢?竟只能从一个外人的口中得知。
冷酷,漠然,不拘泥于情感的束缚,或者说,不会轻易表达出自己的情感,她高高在上,俯瞰一切,带来残忍的真相,却不在意那样的真相会造成什么后果;她将黑夜的烛光熄灭,也让人心中的希望黯淡,使一切都如永夜般深邃,又似死去般安详——这段冗长、复杂、且充满了个人色彩的描述,来自于莉薇娅修女。
她曾在伦威廷市的地下遗迹中,与黑暗魔女卡拉波斯有过短暂的交集,然后,真灵派的圣子加百利薇娅,在那场战斗中败得体无完肤。不仅是肉体上的,同时也是心灵上的,直到今日,提及那场战斗,修女小姐仍心有余悸。
“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敌人。”
莉薇娅的嘴唇有些苍白,眼眸中一片凝重的色彩:“圣子加百利的力量在她的面前是如此不值一提,我感觉她的黑暗甚至能笼罩整个伦克威尔大地——或者让太阳失去光芒。”
这无疑是非常夸张的形容,却没有人觉得她在夸大其词,假如不是那么强大的话,也无法成为魔女结社在宇宙中的旗帜,率领一支庞大的舰队讨伐那些恐怖如天灾的星外灾兽了——如果再加上那台代号不明的构装机甲的话,对她的战力评估,可能还要往上提一个档次。
至少比同样驾驭着构装机甲的恐惧魔女绯珥更强吧?
但是,要说在云鲸空岛上,连一个能够与黑暗魔女卡拉波斯抗衡的人都找不出来,也不尽然。
至少有两个人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