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脊背宛如被生生折断,他痛到难以自已,曲起上半身趴伏在伤腿上,又大笑着起身,“是!他是我亲哥哥,如何!”
事到如今,他可以死。
但宫中的贵人,不能。
张秋怀笑到难以呼吸,停下来喘了片刻,粗糙嗓音难听,“我认了。”
“受贿案是我做的,我也确实对书院学生下了毒。”
“秋怀?”辛万里双手慌乱摇摆,“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你们懂什么?”张秋怀高昂脑袋,这张平凡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痛快的神色,“我就是要报复,报复天盛朝廷的子孙后代!”
“为什么?为了你哥哥的死?”
“他战死疆场,可你怎么能把仇恨放到他用命护着的国家上!”陈逢酒凶狠地砸碎茶盏,极为不解,“我等入了军营,就是把命交给了背后的子民。虽死,不悔!”
张秋怀冷笑,“将军啊,你们贵人怎么会懂我们下贱的平民呢?”
他继续,“你们上阵杀敌,挣得是风风光光的军功。我哥哥呢?他只是个小卒啊!他不想打仗!他想活!”
粗糙的嗓音摩擦得刺耳,一时竟像那疆外风沙,“打仗……我哥哥如何不知退一步就是国破家亡!那年,他才刚娶新妇,上城墙时,想的还是傍晚放值与娘子团聚……”
“可笑!对面漫天箭簇下,我哥哥依旧拿身体堵城门,他也想保护家人同乡啊。可天盛是怎么做的?下一刻就送来急诏,说是朝中与邻国议和了,要将这座城池拱手相让!”
“天盛实力不敌,能少去一城伤亡,你们自然欢欢喜喜开城门。”张秋怀眼中血红,却不肯让眼泪掉下来一滴。“起初我哥哥也高兴。不打仗,当然好。”
“他如往常那样,去买了娘子爱吃的蒸糕,还在路边折了一枝白栀子。他要告诉娘子,他们再也不用打仗了。”
说到这,张秋怀哽了许久,在场无一人出声,仿佛已经预见了这一场血色悲剧。
张秋怀说,“可他,刚刚叩响房门,来不及多说一个字,就倒在他心心念念的娘子面前。”
“原来……早在对面强攻城门时,他就伤及要害。压在身下的白栀子,已然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