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不久位列他们中的一名——内史通季若,被如狼似虎的甲士冲进来薅着发髻拖走,他们居然一个个呆羊一样看着,半天没有什么反应。
眼下他们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回家,睡觉,此外狗屁事儿也不想理,爱咋咋地。那怕项昌要做临江王国的王,他们也一个个手足并举的赞同。
大殿大门忽然再次开启,接着几名甲士手臂用力,将两道人影给一举甩了进来。
“哧溜——咚!”
“哧溜——咚!”
两道人影在光滑地板上飞快滑出老远,一直到脑袋重重杵在共尉的厚重结实棺椁上,才停止了下来。
披甲按剑神色威霸的项昌,大步走了进来,搅带着一阵冷冽劲风卷进殿,让跪坐殿内的贵族臣僚都激灵灵打了个寒噤,浆糊般迟缓呆滞的脑浆,慢慢清醒过来。
见被丢进殿内的两人,除了刚刚拖走的内史通季若,还有一人身材矮胖如鸡,赫然是大司马樗里错,贵族臣僚们意外又惊讶,抬头疑惑看向了项昌。
项昌干脆利落将两人企图行刺自己这位刚刚平定了叛贼乱军、对临江王国堪称有再造之恩的大楚长公子之事,叙说了一遍,末了目光如炬,来回扫视着一干贵族臣僚,冷硬道:
“对于这等罪该万死的乱臣贼子,岂有放过之理?来呀,拖到殿前,明正典刑,此外将之家产全部充公,亲族贬为奴隶,妻女赏给有功将士。”
甲士应喏一声,大步进殿,铁制盔甲“铿锵”作响,上前抓起两人,拖着向殿外走。
“知道你们之中也藏有对我心怀叵测之辈,一心与我大楚作对。没有问题,随便,只要他们提前做好被灭全族的准备即可。”项昌不遮不掩,话语威胁之意毕露。
而此时分散城内处理各类军务进行善后的屈复、黑施、田兼、项喜、侯歇、郭离等诸将,闻听项昌在王宫内遇刺,惊怒交集,纷纷冲进宫来。此时涌进大殿,手执矛戈,双眼怒火喷吐,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所有贵族臣僚碎尸万段。
所有贵族臣僚俯首垂头,静默无声如同鹌鹑,没有一个敢在此时冒头做仗马之鸣。
他们不敢,不代表别人不敢。
特别马上就要被砍掉脑袋的,更是充满了光脚不怕穿鞋的光棍气质。
“项昌小儿,休急休慌,我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呢。呵呵呵,你就没有想过,既然我要将你掌控临江王国谋算给毁掉,会仅仅寄希望于樗里错与共殷这两个蠢货,而不做其余的布置?”
项昌双眼一眯,一摆手,拖动通季若的甲士停了下来。
项喜几步跨过去,一手抓住他的发髻,厉声喝道:“你还有什么阴谋,速速说来!”
面对项喜这个脸顶蜈蚣的杀神,通季若明显气焰消散了许多,挣扎着对项昌嘶叫道:“项昌,你为何要掌控临江王国,不就是垓下你大楚军被汉军围困,缺衣少粮?呵呵呵,临江王国眼下粮在何处?在江陵城周围的左云梦县、右云梦县、郢县、安陆县等县城内。这些县城坐等观望,迟迟没有将粮运来。我身为内史,暗暗派遣了内侍,手执符令赶往,命各县令立即将粮食给焚毁掉。这叫什么?这叫釜底抽薪!烧了粮食,你即使掌控了临江王国,又能如何?粮食短缺山穷水尽的大楚军最终必将死路一条,哈哈哈!对此,不知你又将如何破局,我的大楚长公子?”
所有大楚将领闻言面色大变,手足无措。项喜勃然大怒,按着通季若脸庞对着地板“咚咚咚”连砸数下,砸的血肉模糊,惨叫不已。
项昌也是心头一惊,眉头紧紧拧了起来,一时间大感棘手。
不得不说通季若此举真个刺中了他的要害,堪称致命。
他禁不住心头懊丧:自己自诩谋算面面俱到,周密细致,那想到还存有这等巨大漏洞在,并且偏偏被这厮给抓住,给了自己这致命一击!
“说,你什么时候派出的人?”屈复上前一步,捏起通季若脖颈将他拎起,厉声喝道。
黑施反应更快,将服侍通叔若的吓得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的两名内侍,过去给两脚踹翻,喝道:“你们说!”
“就在、就在半日前,传来长公子大破黄极忠北军之时。”两名内侍是通叔若这名内史的下属,这几日被他威逼利诱之下,暗中乖乖继续听命于他,而今是肠子都悔青了。
黑施怒不可遏,两剑将两名内侍斩杀。
“刚刚过去半日,马上派人去追赶,还来不来得及呢?只是即使追过去,粮食侥幸还没有焚烧,县令可会听从你的命令?一旦你引军攻打,只会逼迫县令下决心焚烧。项昌小儿,这是阳谋,根本无解,我敢对你说出来,就算定你绝对破解不了。”满脸鲜血的通叔若狂笑着道。
所有跪坐哭丧的贵族臣僚,像是干旱缺水蔫儿欲死却又意外得遇甘霖的禾苗,一个个精神了起来,心头大快之下,偷偷抬头,骨碌着亮亮的双眼,窥觑着项昌神色。
他们这几日被项昌折腾的死去活来,对他自然是恨之入骨。
紧张思索对策的项昌,斜睨到贵族臣僚的神色,忽然嘴角上翘,露出一个嘲弄又讥讽的笑容。
他转而对屈复道:“将叛乱的颂家等诸贵族世家的财货,都搜刮出来,赏赐给了有功的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