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众人无非是奉承何炜,譬如说什么何炜凭借着打出的战绩已经威名远扬,就连三岁小儿都知道何炜的名号云云,除了两个县长,那些什么乡长保长也轮流上来以茶代酒的敬何炜,何炜自也是笑脸相应,一一应承敷衍。
当然了,他也不光是和这群老油子推杯换盏瞎扯皮,也直截了当的在席间宣布,不但自己的部队未来将要移驻巴县或者涪陵县境之内,就连统管巴县团管区,涪陵团管区的军政部直属第一补充兵训练处处长的职务也将由他来担任。
何炜此话一出,席间可谓是更为热烈,众人得知何炜既是野战部队的主官部队长,又要当主管兵役的第一补充兵训练处处长后,自又是纷纷的祝贺何炜。
特别是那些老头子乡长和保长,得知两县的兵役征集也归何炜掌管后,一个个都笑逐颜开,一脸的老褶子像是开了花一样,居然又一个接一个的端着茶水来敬何炜,那热情的样子一度让颇为不适。
那几个什么劳什子县保安队的头头也不遑多让,纷纷过来热切的向何炜敬茶,套近乎。
当然,何炜对于他们的热切表现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自己这不但要带着部队前来驻扎在巴,涪二县境内,还掌管着兵役。
对于这群人来说,他们是地头蛇,自己也是一条强势的过江龙,自己的职务和权责确实是极具威势的存在,他们讨好自己是题中应有之义,可两个县长的表现却令何炜很是奇怪。
那些乡长保长在给何炜敬酒的时候,江昌民和罗自流两个县长的脸色都不是太好,凭借着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细致观察能力,何炜表面上不动声色,却暗将两县长的异样表现记在心里。
直到茶过三巡,菜过五味过后,前来向何炜敬茶的人渐渐变少,江昌民和罗自流两名县长方才对视一眼,而后,江昌民似是鼓起勇气,在众人的喝酒笑闹声中,陪笑着低声对何炜说道:“按照鄙等此前接到的通知,听闻何长官此次前来,一为兵役,二为大军的驻地选址,不知这两件事情何长官是打算同时筹办,还是有个先后缓急呢?”
何炜说道:“自是如此,当然了,兵役的事情不急,这事情也急不得,但是驻地选址之事还是要尽快办的,我意思是,二位县长可带我下去走一走,看一看,尽快把驻地定下来,我的部队也要尽快移防,还是要二位县长多多配合啊。”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这驻地的事情好说,我与罗县长一定会亲自陪同您下去视察,协助您选址,绝对给您办的妥妥帖帖,只是,只是这个兵役方面嘛”
江昌民说到兵役,原本与何炜对视的目光不由得下移,面露难色,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
何炜见他这幅模样,再结合刚才两个县长的异样,心中更觉不对,这时,陈镇插话说道:“江县长,有什么事情就说,我们也不是恶霸,有困难我们会尽量帮忙解决的,可你要是有问题捂着不讲,等到以后无论是征兵,还是何中校所部的驻防出了问题,届时二位怕是就有大麻烦了。”
陈镇的语气逐渐变冷,何炜也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江昌民,见此,江昌民也不再犹豫,而是咬咬牙说道:“何中校,实不相瞒,这在兵役上,我巴县与涪陵两县城确实有很大问题,我也实话跟您说吧,现在整个川省的兵役刚刚铺开,我们这两个县也是接到您的通知后才知道军政部准备在我们两县设立团管区,开始执行征兵任务的消息,如果一旦开始在我们两县内征发壮丁,我们两个县长肯定会尽力完成政府派下来的征兵任务,但奈何,这两个县的有些事情我们实在是插不上手”
很快,随着江昌民的娓娓道来,何炜才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虽然巴县,涪陵两县才得到建立团管区,开始在两县县域范围内征兵的任务,但陪都附近已有数个县早就开始设立团管区征兵,也正如何炜之前对何部长的陈言所说,国军的兵役制度存在着相当的腐败情况。
故而,那几个较早开始执行征兵任务的县也不能免俗,特别是那几个县最基层直接负责在各家各户征丁的甲长,保长,乡长以及负责押送壮丁的保安队长,都靠着手上的权力趁机大发国难财。
买卖壮丁,强拉壮丁,出人顶替,和兵贩子联手做买卖等等各种贪腐之事,全是这帮人的杰作,靠着这群虫豸的不懈努力,仅仅几个月下来,那几个率先开始征兵的县就被搞得天怒人怨,民怨沸腾,乡间甚至还流传着一句话-“一人被征,全家遭殃。”
总之这些虫豸是将征兵搞的极烂,老百姓遭了殃,而各县的乡长,保长和管征兵的官员则都赚的盆满钵满,直将巴县,涪陵两县的乡长保长们看的眼红,还不等上头给两县下达开始征兵的命令,这帮子乡长保长就纷纷向那些靠着征兵发财的邻县同僚们学习先进经验,就等着上头下令在两县建立团管区,开始征兵后大发一番利市。
这些事情自然瞒不过江昌民和罗自流两个县长,其实,若是一般的县长知道了手下的保长乡长们要借着征兵大发国难财,心眼好的会出手想办法控制下面人的贪腐,以尽可能的体面的完成征兵任务,心眼不好的甚至就和下面的人同流合污一起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