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听见这样的话,或许还反应不过来,但是邓金彪是谁,那是走南闯北会过各路奸商的人,从有多少买多少,和六十文这两个信息中,听出了极大的利益。
但是,出于一个合格货郎的本能和稳健,他并没有轻信,而是同样压低了声音道:“如今中京城肉鸭也不过四十文左右一只,阁下直接给出六十文的高价,还说来着不拒,阁下难道不觉得这实在是不合常理吗?”
北梁贵人沉吟了片刻,仿佛也知道不吐露事情,不能让人信服,只好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家小姐生了一场重病,各地名医都请遍了,都是束手无策,有个江湖郎中开了一副方子,说可以白鸭心头血为药引,我们试了几服,小姐病情真的有所缓解,我家主人这就赶紧命我们四处来寻活鸭了。阁下试想,一只鸭子只取数滴心头血,一次用药就得耗掉多少鸭子?虽然这鸭肉也可再食用,不至于奢靡浪费,但你也知道,我们大梁多为黑剑鸭,少有白鸭,故而只能向贵国来买。”
邓金彪听得嘴角再度一抽,“贵府这手笔未免太大了些吧?”
北梁贵人悄然挺起胸膛,“我家主人说了,能救小姐一命,纵使几十万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旋即他看向邓金彪,“我们只会在此地停留五日时间,届时不论能买到多少都得要返程,所以,阁下若真有秦家门路,还望不吝援手,其中好处,你自然看得见。”
邓金彪想了想,点头道:“行。我回去就禀报上去,如何寻你?”
“在下一行不会进中京城,会在回龙镇落脚,阁下届时可遣人来镇上客栈寻我。”
一听回龙镇,邓金彪心里又信了几分,因为回龙镇和流云天香阁及一众青楼所在的东城杨柳街,并称中京城两大鸡窝。
回龙镇上,有一大半农户都养着不少家禽,若是对方真想买鸭子,那儿就是最好的去处。
片刻之后,这支北梁商队启程,邓金彪望着他们远去的尘土,眯眼想了一阵,将碗里茶水一饮而尽,“走!”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马车来到了城郊的一处庄子上。
瞧见邓金彪下来,立刻就有庄丁迎了出来,主动打着招呼。
等他一走进去,就听见庄子里吆五喝六的声音,那都是秦家下面如他一般的货郎们稍得闲暇,在庄上饮酒消遣。
瞧见邓金彪,死活要拉着他一块喝点,邓金彪费了好大劲才摆脱这些喝得半醉半醒难以沟通的同僚,来到庄子中,找到了庄上的管事。
微胖的管事笑看着他,“此番差事办得不错,难得回来,怎么不去多饮几杯?”
邓金彪一拱手,“吴管事,在下有要事禀报!”
安静地听完邓金彪的禀报,吴管事的脸上没有一点要跟着激动意思。
他平静地看着这个平素业绩还不错的手下,“千里迢迢,从北梁到中京来买鸭子?你觉得可能吗?是我大夏其余地方的鸭子都死绝了,还是中京的鸭子就要多些风味?”
但来路上,邓金彪就想过这些问题,早有准备道:“吴管事,首先,小的也去过北梁,他们的服侍衣着都没问题;其次此事若是真的,我们能从中获得不少的利润,中京城每日要卖掉数千乃至上万只鸭子,农户之中不管长成与否,存栏数当不低于二十到三十万只,每只挣二十文,就是五千两左右的纯利,短短几日时间,可不是个小数目。”
他顿了顿,接着开口,“至于真假,若是真如这帮人所说,在从北梁来此的沿途州郡,应当也有队伍在做此事,我们用家中的路子一查便知。而且他们到了中京之后,也定会自去购买,我们也可以轻松查证。”
听了他的话,吴管事也有了那么几分动心,毕竟是商人,有钱不赚王八蛋。
他起身背着手踱着步子,沉吟道:“如果真的如他们所说,能够如此大费周章的,恐怕不是北梁的普通家族,极有可能是北梁八柱国的哪一家,若是能搭上线,不仅能挣着银子,对我们未来在北梁开拓商路也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