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剑星复又看了眼,斟酌说:“我也是,看他们面孔,此地应该是个流民聚集所,时间一长才变成市集的,没看到有官府介入的迹象,说明此地距离县城有很长一段距离什么人都有可能藏在里面,可今晚要是不呆在这里就只能露宿野外了。”

李幼白伸出手,一片冰晶落到她手心,轻轻揉碎,朝着市集的方向又看了眼,点头,“那就这吧。”

骑马回到马队当中,领着人转头往市集过去,卢剑星吩咐几个斥候去市集周围查看一番,等到回来得知没有可疑之人后才带着马队进入市集里。

动静有些大,听到声音以后市集之中一下子跑出许多人,站在街边看着马队踏地而过。

他们一个个身材枯瘦如柴,皮肤发白,头发稀疏垂在头皮上,眼睛瞪得老大布满血丝,样貌甚是怪异可怖,一动不动站在路边目送着马队走到远处客栈。

李幼白扫视街景,街边或巷口角落里堆放着许多烧制而成的佛像,泥雕,又残又破,对神明似乎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

坐在马车上,李幼白不经意间耳朵动了动。

由北国刮来的风雪里,她好像听到了女人痛苦的哀嚎声,眉头不经意一皱,听音之术释放出去,又似是自己听错了,除了风声哪还有其他杂音。

卢剑星刚跳下马,客栈里的人就已经迎了出来,样貌别无二致,只是他脸上带有商人谄媚的笑意,“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不等他说完卢剑星就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住店,别的不需要,我们就住一晚明日一早便走。”

说罢卢剑星摸出二两银子丢过去,那掌柜接在手里后看都没看就塞进怀里,笑道:“好说好说,我这就去给各位安排房间,先进来坐着喝杯热酒吧...”

点头哈腰的客栈掌柜打开客栈大门请人进去,李幼白跟着下了马车,抬头就看到客栈牌匾东倒西歪挂在店门前,被风吹得晃动不已。

北地经常下雪,风霜侵袭,看磨损程度也很难推测出客栈的修建时间。

李幼白叮嘱两声伴行的监药司成员和负责拉运丹药的兵卒后这才进入客栈,里头视线很暗,外头看着破旧里头却意外的封得严实。

咆哮般涌动的冬风里客栈内听不见动静,加上一点透光的窗户都没有,天色未暗就已经要点烛火照明了,仿佛两个不同世界。

卢剑星进客栈的第一件事就是抬头左右审视内部布局,不太宽敞,中央摆放有一尊佛雕,因时间久远而褪色,以佛雕为中心四周很随意的摆放有桌椅,酒罐。

一楼是吃饭的地方,二楼住宿,脚踩在地上木板发出嘎吱声响,等卢剑星看清一切,才慢慢坐到店内长椅上,他浓眉紧皱着,刚才客栈掌柜收钱的动作就让他起了极大戒心。

别说是韩国,就连秦国当今粮价也在飞涨,二两银子能买不少米面,开店做生意的人不可能对银子无动于衷。

部下兵丁们收拾好行李带进来,留下一些人看管马匹,另外在外头警戒放哨,以免被瓮中捉鳖。

一个个腰间佩刀,还有五名背着火器的长枪手,纷纷落座到卢剑星周旁,等李幼白进去时,十几个汉子呼出来的热气几乎将这座密闭的客栈覆盖。

掌柜端上热好的酒放到桌上又很快退了下去,卢剑星没动酒水,拿出地图与李幼白分析起来明日的行动路线。

围在一起的老兵们要么捣鼓着火枪,要么擦拭着刀刃,少了官兵暗中护航,接下来的路步步难走,行走江湖食物储备充足的情况下绝对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

“这里的人太过古怪,今晚只能简单休息一下,天亮就走,辛苦一下等下个地方再好好整顿一番。”

卢剑星低声安抚随行部下,作为带头人,脏活累活部下都干了绝对不能当牛马使唤,现在可不是军中,路途遥远人心很重要。

“刚才我粗略看了眼,这里的人很可能身上染了什么病,你们小心接触,感觉身体不适就来寻我。”李幼白把刚才此地人的外貌细节都记在心里,当即提醒说。

百姓身材普遍都瘦,营养不良,这里的居民情况更糟,可李幼白却发现他们似乎不是很怕冷,大冬天都在街上窜来窜去,精神抖擞的样子,与正常在吃不饱饭的情况下身体所反馈出来的精神萎靡完全不同。

要说没病,李幼白绝对不信,不过她也没大发善心拯救所有人的想法,任务在身不能耽误行程,她的身份是监药司李监令,而不是李幼白。

晚间来临后,风雪肆虐,最后一丝羸弱的烛火也在市集客栈中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