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浚示意二人坐下,略一沉吟,随后开口说道:“二位将军,自古云,兵贵精,而不贵众,榆园军兵册人数六万四千七百二十八人,兵卒虽众,然兵械多有不足,军中甚至有持木枪,铁叉者,甲具更是几等于无。”
孟浚说完后,仔细看了一眼二人的神情,见其二人一副恭敬的模样,又接着说道:“因此,本王欲整顿榆园军,剔除老弱,择精锐而成军,二位将军意下如何?”
梁杨二人对视一眼,梁敏用眼色示意杨三吾出言,杨三吾咳了一声,随后站起身,对着孟浚拱手说道:“大王,我兄弟二人,既已归顺大王,那军中之事,自然由大王一言而决,我等皆无异议!”
孟浚听后,赞许之色溢于言表:“杨将军果然通达事理,识得大体。昔者孙膑减灶诱敌,韩信背水一战,皆因精兵制胜,而非徒增冗员。欲成大事,必当精选劲旅,方可克敌制胜,至于裁汰之人,本王亦不会置之不顾,幕府必会妥当安置,使其无忧。”
梁敏随即站起,朗声回道:“大王,我二人既已投诚,便将生死托付于大王,大王怎么说,我们便怎么做!”
杨三吾读过几年书,文才好一点,对着孟浚恭维道:“大王,昔日汉高祖起于布衣,终成一代伟业,非以其智略超群,实因其知人善任,广纳英才,今日大王本可一言而决,却对我等如此用心,实令卑将感激涕零!”
孟浚又夸赞几句,随后在杨三吾,梁敏的面前,亲笔写下调令,命军器监调拨武库内的兵械,甲胄,又命幕府加急运输军械至济宁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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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事业都无法离开人才的辅助,孟浚想要在这个时代创下一番伟业,就必须要发掘出这个时代的英才,而无论什么时代,缺的从来不是人才,而是发现人才的人,这便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便如顾炎武,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顾炎武在没有追随孟浚之前,他只是一个屡试不第的书生,他身上没有令人侧目的光环,对士人而言,若是真有本事,既然中了秀才,那就再中个举人来看看。
而随着孟浚势力愈发的庞大,再无人敢对顾炎武的功名之事说三道四,虽然历史上,榆园军的梁敏,杨三吾声名不显,但谁知二人不能立下一番功业。
便如林士奇,韩雄,赵用平这些人,或许历史上,林士奇依旧是常熟驻防营的一个把总,韩雄和赵用平所拉起的义军,也许早就被李成栋所平灭,甚至都不会在历史上留下一个名字,只会出现短短的一句话“成栋剿数贼于吴”
在梁敏,杨三吾二人离去后,顾炎武走近了些,有些感慨的对孟浚说道:“大王昔日兵微将寡,如今不过五年时光,声威震天下,降者如云,附者如炽,忠贞营,榆园军,皆愿归顺大王,吾看着清廷其兴也勃焉,其败也忽焉,从不可一世,到如今惶惶求和,真是令人感慨万千啊!”
孟浚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缓缓说道:“人心罢了,若是清廷不败,屡战屡胜,人心虽无法改变大局,可依然会留在世人的心中,等到哪一日可以改变的时候,人心自然会做出选择,而如今多铎已败,八旗不可战胜的威名已如梦幻泡影般破碎,既然明廷已成旧事,那么良臣择主而事,又有何不正常!”
顾炎武问道:“大王,既然北地人心已变,此战能否一举驱逐鞑虏?”
孟浚摇了摇头,道:“吾思虑不周,林士奇所部,精锐甚多,而赵用平所部,人数虽多,然除了赵用平之武安镇,钱彪之武宁镇,已及重甲军,破虏军外,余等诸镇,战技皆不甚精湛,况且武安镇又被留守徐州,即使加上榆园军,兵马是不少,但是仅凭现在的实力,想要夺取京师,怕是力有不逮啊!”
顾炎武闻言叹道:“唉,可惜了。”
孟浚哈哈一笑:“有何可惜,如今攻破济宁,便先攻下济南,全取山东,再以登州之地,辅以水师,或攻辽东,或借道朝鲜,威胁关外,我就不信了,多尔衮真的不要沈阳,辽阳了!”
顾炎武听完孟浚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迟疑的问道:“大王,如今南面尚有昆明朝廷,闽粤之地,皆奉其主,云贵川也在晋王之手,大王可曾想好该如何抉择?”
其实早在金陵时,无论是政议还是军议,这件事都有人提起过,只是每次都不了了之,但总体而言,几乎军中所有的武将,都认为最好是彻底扫灭南方,无后顾之忧后再行北伐,至于什么名声,军中大部分大将都是嗤之以鼻,皆言“明廷早就该亡了,亡在别人手上,和亡在大王手上,区别不大。”
而对幕府诸多官员,却是大部分都认为不应该率先南征昆明,即使要打,也是先灭了李成栋,对永历朝廷,最好是移至金陵,可以用禅位这等温和的举动,来进行改朝换代的步骤。
对此孟浚也有些犹豫,人果然是会变,孟浚扪心自问,若是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自己面对这般抉择时,想必大概率是挥师南下,先灭了朱由榔,李成栋再说,对郑成功,李定国二人,那就是顺者昌,逆者亡了。
可在这个时代这么久了,孟浚深刻的了解到名声的重要性,或许平日不显,可在关键时刻,却能起决定性的作用,自己可以这般轻松的吞并,改编忠贞营,榆园军,其中也有这些年自己从未干出破坏自名声的缘由。
对顾炎武的话,孟浚只是笑了笑,应道:“此事还不急,平定山东后,再考虑也不迟。”
顾炎武沉思良久,随后对孟浚正色道:“大王,既然北伐不可一战功成,那么大王便要立刻开始筹备南征事宜,李成栋无耻之徒,大王可集兵先平粤地,再缓住郑家,断昆明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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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敏和杨三吾隐晦的对视一眼,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此时周王将自己留下,是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