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六岁时,我爷爷秦重应征去服役了,开始的两年,每个月都会寄来家书和碎银,一开始是三钱,后来是一两,虽然不多,但每次拿到家书,都是爹爹最开心的时候…”
“爹爹每到快来信的日子,就会到村口等,有时送信慢了会差些日,爹爹会心急,但还是每日去等…”
“等到了,爹爹会忍住想先一睹为快的念头,匆忙跑回家,让曾祖先看,再把信要过来,细细一遍遍的看,再把每封信都藏好…”
“直到有一天,随信件寄来一个很沉的包裹,爹爹像往常一样把信给曾祖,自己则打开包裹查看…看见一包沉甸甸的银子,惊喜的转过头想告诉曾祖,却发现曾祖把信烧了…”
“曾祖不告诉爹爹为什么,也不说信里写了什么,那天爹爹跟曾祖吵架了,被曾祖打了一顿,爹爹特别难过…”
“后来,爹爹又去等信,可被曾祖怒气冲冲的拎回家里…曾祖告诉爹爹,就当爷爷秦重已经死了,就算回来也不会认他,爹爹不愿意,又跟曾祖吵架,又被曾祖打了一顿。”
“那次打得很重,身上都打出血了,爹爹还是要去等,曾祖就把爹爹关房间里,爹爹也生气了,不吃不喝,曾祖母急得两头劝,偷偷放爹爹出来…曾祖拿爹爹没办法,也就装作没看见了…”
“可又是一个月,曾祖已经不拦爹爹了,还是没等到信…”
“爹爹觉得是金燕城的驿使偷懒,不把信送到东山村,偷偷走了一个多时辰的山路,找到金燕城的驿使馆…”
“驿使馆的人听了爹爹的描述,对爹爹说,去服役的人,一次寄回一包银子…那肯定是战死了,尸身大都找不回的…”
秦皓说着,不知何时也泪流不止,他知道爹爹那时该有多难过…因为失去爹爹的那天,他也体会到了…
对爹爹的感同身受,使得秦皓用力推开颓然无力的中年将军,稚嫩嗓音哭喊道:“我爷爷秦重已经死了!是曾祖亲手立的衣冠冢!在秦家坟里和我奶奶葬在一起!”
秦双宇已泣不成声,强壮的手臂抬起,想再抱回稚嫩的孩童,却拾不起那份力气…
好半晌,他才找回声音,满腔悲情随字音道出:“重…是重复、重立的重,秦烈的父亲…叫秦重…”
小秦皓怔愣住,泪珠和疑惑一起挂在脸上,他一直念的是沉重的重…只是,这个重要吗?为什么在这时候纠正?
“秦烈的父亲是谁,叫什么都不重要!毕竟我们从未见过他!”
含怒的女声在门口响起,小秦皓抛开疑惑,转头便奔向娘亲,委委屈屈的抱住大腿,诉苦般说:“娘…皓皓讨厌他…”
稚嫩的话语如同利刃,刺进中年将军的心脏,痛得他无法伪装出体面,只得狼狈掩住涕泪纵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