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只是猜测,甚至不曾知晓,世间是否有这样奇妙的虫子。”
汤藏笑看着端王的脸色又黑了许多,掐在端王发怒前,连忙补充:“还有第三种情况,殿下可要听?”
褚时钰暗暗调息,他看出来了,汤藏就是以调动别人情绪为乐,平心静气道:“监正请说。”
果然,汤藏脸上的愉悦感就少了几分,有些无趣的往下说:“第三种,是较为玄异的情况,但并不罕见,微臣也有所接触过,通常称之为撞煞。”
“哦?监正可否讲述一番经历之事?”褚时钰心平气和的接话。
“殿下应当也有所耳闻,五年前京中有一人突然发狂,持斧冲到街上肆意砍杀路人,致使七死五伤,最后被城卫乱箭射杀。”
汤藏平铺直叙道:“事后寻其缘由,发现那人在街坊邻居眼中,却是个性情温和乐善好施之人。其家境殷实,父母妻儿也都安康和顺,本是人人称羡的福德之家。”
“官府查不出为何那人会突然发狂,加上人已经死了,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只有那人的家人耿耿于怀,他们不相信那人会持斧砍人,自行寻找那人性情大变的缘由,找到了微臣这里…”
“不是该去找寺庙、道观?”褚时钰将汤藏最初的推辞说法又搬出。
“咳,微臣内子与那人的妻是姐妹…沾亲带故的,自然先想到微臣。”汤藏解释道。
“细细询问了许多,但那家人说的都是,那人去京城西北踏青游玩,回来时就一副凶神恶煞之状,翻出柴房的斧头就冲到街上去了。”
褚时钰淡然看着,汤藏脸上泄露出些微的得意之色。
“微臣抽丝剥茧,找到与那人一同踏青的友人,让其带着重走一遍游玩之地,走到一处青山树林,那友人突然想起,那人曾进树丛小解,回来后神情便恍惚起来,后来玩得没兴致了,他们就提早结束踏青。”
“微臣进到那树林小心探寻,根据草叶折断的痕迹,找到那人曾踏足的路径,一路走过,突然在路过几棵树木时,感到心烦意乱,当即,微臣就知道找到了原因。”
见汤藏又有停下的意思,褚时钰淡然出声问:“是何原因?”
“端王殿下,可知道音律能影响人心绪?”汤藏又开始答非所问。
“知道。”褚时钰不骄不躁,安然品茶。
汤藏不满“啧”了下嘴,但还是继续说:“人的意志和情绪,是可借由外物传递感染他人的。例如文学,可使赏读之人随之嬉笑怒骂痛哭流涕。例如画作,可看画之人感怀作画者的心境…”
“以微臣所想,而音律是能即刻左右情绪的良法,微臣雇了一些农夫去挖掘搜寻那处树林,为防止农夫受感发狂,微臣便在树林间抚琴,舒缓众人焦躁之心。”
“可是良法?”褚时钰觉得这事与自己无关,但听听也无妨。
汤藏已满脸得意:“确为妙法!农夫大都心平气和,最多有些许急躁,无人失志发狂。”
“可发掘出异常之物?”褚时钰进而问。
“在荒草之间,发现了许多残甲锈刀,还有少许枯骨。”
褚时钰微愣,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却还想不清是为何…沉声问:“可知是何人遗骸?”
“前朝名将之骨。”汤藏叹息道。
“微臣向上通报,史官介入后确定,是太祖攻陷京城后,突围护送几个亡国皇子逃离的败军,那骸骨边上还有锈迹斑斑的箭头,应是身受重伤,于树林荒草间含恨而终。”
褚时钰拧眉问:“又与前朝相关?前朝之人,难道精于此等灵异之事?”
汤藏摇头道:“非也,前朝之人与我族一样是凡人,精通玄学的都是凤毛麟角。”
“不过,微臣觉得,心性简单的人因心念纯粹,可能更容易遗留其意志。而前朝外族,大都骁勇善战但不擅长心计,是以打下江山,却坐不稳…”
“那尸骸的煞气,想必也有此因。”
“国破家亡,戎马一生的将军,势必濒死之际恨意滔天,虽已身死,但嗜血杀意不散,寄托于尸骨。”
“那人进入树林,应是冲撞冒犯了遗骸,引动煞气攻心,使那人性情大变,大概对友人和家人还能克制…可见到我族的陌生之人就再难抑制,被亡将的恨意裹挟,寻来斧头,上街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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