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烟双目蒙着纱布。
她摸索着走近,四周很快就让出一条道来,孟烟侧耳:“金秘书,我听见了小孩子的哭声,你看看,是不是何太太的孩子?”
金秘书看见了何默夫妻的惨状。
现场开始封锁了!
她含着泪轻道:“是何太太的孩子,现在张妈抱在手里照顾着呢,夫人请放心。”
孟烟一滞,她紧接着问:“张妈在照顾孩子,那何太太呢?还有何默呢,何默找着了吗?”
张妈抱着孩子起来,
她跑到孟烟身边,她让孟烟摸小婴儿温热的手掌,张妈泪如雨下:“太太,何先生跟何太太……都不在了!就留下了这个可怜的小孩子。”
孟烟呆了很久。
何默,跟他的太太都不在了……
她的手开始摸索,她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但其实紧绷至极,她问:“他们在哪?他们在哪儿?我想看看他们!张妈、金秘书……告诉我,何默跟何太太在哪儿?”
金秘书极力压抑着情绪:“现场已经拉了警戒线!”
她不想孟烟过去。
她不想孟烟太过难过,孟烟跟何默牵扯太多……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但孟烟不在意。
她坚持要看看何默,要看看何太太。
在香市,金秘书有的是人脉,有的是办法。片刻,孟烟半跪在何默跟何太太跟前。
她看不见,她只能靠摸的。
她自小胆小,死鸡都不敢看的,但这会儿她却温柔抚摸着何默的脸庞,摸着何太太的身体。她摸到何默的眼睛,她摸到何太太带血的额头,她摸到他们散开的双手……
孟烟掉下眼泪。
她轻声呢喃:“何默!何默!你何必执着当年,事情都过去那么久远了,你现在有了太太,有了可爱的小女儿……为什么还要将眼角膜给我?”
何默何默,
你让我这一生,要怎样释怀?
我的这双眼睛,背负着两条人命。
孟烟跪伏在地上,良久良久,她颤抖着手将何太太的手掌,轻轻地放在何默的手心里……
金秘书上前,轻揽她的肩:“节哀。”
孟烟微微仰头,她一开口声音嘶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轻声说:“我看不见所以很多事情不方便做……金秘书,还劳烦你替我料理他们的后事。”
金秘书点头:“放心夫人!”
半晌,孟烟又恍惚道:“找一个风水好的地方,将他们合葬在一起。碑上刻字,孟烟之兄何默、何默爱妻静怡……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我会带着他们的女儿去祭拜。”
……
何默夫妻出殡那天,孟烟去了。
她抱着小何欢,身边有张妈跟金秘书扶着,她在何默夫妻的墓前低道:“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孩子,抚养她长大成年。”
墓碑上,是何默夫妻的婚纱照。
幸福,脸上带笑!
……
金秘书终于打通电话。
此时,距孟烟做眼角膜手术,已经过去了三天。
金秘书已经不明白,在上司的心目中,究竟是夫人重要还是那位秦诗意重要,她今天打这个电话,只是想告诉盛总,这三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电话接通,
盛时宴的声音,带了一丝疲惫:“这几天孟烟还好吗?”
金秘书几次想说话,都哽咽了。
半晌,她才控制住情绪,但语气难免带了一些不理智:“盛总,我不知道这个消息对您来说,是好还是坏,但我必须如实告诉你。”
盛时宴有些紧绷:“孟烟出事了?”
“不!太太很好!她已经做了眼角膜移植手术,手术十分成功!……盛总飞往德国的那个夜晚,太太的眼部病情突发,博士说在8小时之内不做移植手术的话,太太将永远失明。”
“盛总,是何默捐的眼角膜。”
“何默将眼角膜给了太太,摘除了眼角膜后,他跳楼了!如果盛总觉得这还不够惨烈,那接下来还有更惨烈的事情……天亮的时候,何太太跟着一起跳楼了,只留下一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小婴儿。”
……
德国,某庄园别墅。
巨大奢靡的厅内,盛时宴站在落地窗前,他全身紧绷地听着金秘书近乎发泄的话……
孟烟移植了何默的眼角膜。
何默死了,他永远住在孟烟心里,再也忘不掉了。
盛时宴的心里五味陈杂,他的喉结不住耸动,他刚想对金秘书说他马上就飞回香市,处理后续的事情……
其实他知道太迟了!
何默的一对眼角膜,何默夫妻的两条生命,让他跟孟烟之间走到了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