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敲响车门,恭敬道:“两位大人,大军驻扎,到夜膳时辰了。”
余琛和文齐天方才按捺下心头无数疑问,走了出去。
按周舟所说,十年前出征之时,这镇妖军团共三百万大军,途中同那些可恶的妖魔厮杀牺牲的同时,却也同样吸纳了无数被他们拯救的城镇人族加入军队。
——周舟自己就是这样,三年前才加入军队。
而如今杀到了万妖窟前,大军的数量不减反增,快逼近四百万大关。
而如此庞大的军队,其中良莠不齐,自然不可能好似机器一般无穷运转,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南柯都会下令休整一番。
如今,正是如此。
数百万人停驻,就地扎营。
而随着夜色将近,炊事班也升起火来,一堆堆庞大的篝火熊熊燃烧,照亮天穹,扑鼻的香味儿铺天盖地,钻进无数生灵的鼻腔。
余琛和文齐天作为强大的外援,自然被请到了和南柯一起。
熊熊篝火之间,人们捧着大碗,其中都是灵米和妖魔之肉,不仅能填饱肚子,补充消耗,更是能强盛气血,巩固道行。
而作为大将军的南柯,没有任何一点儿特殊待遇,吃的肉和饭同那些寻常兵士没有任何区别。
余琛和斐晟自也是入乡随俗,打了一大碗灵米,就着浓香的肉汤,吃了起来。
中途,南柯指着北方,且看夜空之下,地平线处,一片漆黑的阴影,茫茫无尽。
他深吸一口气,笑着道:“那里就是万妖窟了,所有妖魔诞生的源头——只要将那里推平,整个云梦世界将再也没有任何妖魔侵袭。”
——这个世界的妖魔,和余琛印象中的妖怪完全不一样。
东荒的妖,只是一个种族而已,也是生灵,同人类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但这云梦世界的妖不一样,他们毫无情感,无法沟通,就好像只是遵循着嗜血的本能一般,屠杀和吞噬一切生灵,无论是人还是飞禽走兽,毫无区别。
听着脑壳的话,余琛和文齐天对视一眼,开始与之攀谈,攀谈之间,旁敲侧击地提到南柯诸多的“丰功伟绩”。
后者好似也完全没有感受到二人的言外之意那般,也便讲起他自个儿的过去来。
说是他很小的时候,夫妇被妖魔所杀,幸亏遇见了一个长着六根手指的老头儿——那是南柯的老师。
他传授了南柯无数的知识与技巧,还有修行的功法和神通,陪他待到了二十岁,方才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人间蒸发。
而南柯所学习的那些东西,又完全没有保留地交给了大安朝,使其兵强马壮,愈发强大。
余琛和文齐天方才恍然。
——倘若南柯没有说谎的话,他的老师,那个六指老头儿,才是真正的通天大能,南柯的一切,都来自于他。
“每一次,本将坚持不下去时,老师总会忙不知名处给本将来信,让本将重新振作。可以说,没有他老人家,便没有本将。”
提到老师的时候,这位天叱大将军南柯的脸上露出憧憬和尊敬的神色。
——同周舟看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余琛和文齐天听罢,也没有再多问,等到明月当空的时候,回了马车歇息。
翌日一早,镇妖大军再度出发。
——虽说孽龙平原是攻打万妖窟的最后一道关卡。
但两者之间,仍有不少人族城池和妖魔巢穴。
余琛便亲眼见证了,那南柯率领大军将无数妖魔斩杀,拯救无数生灵于水火的事迹。
这位将军,无论是面对属下,近卫,弟子还是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时,都没有任何一点儿架子,随时随地显露笑言,就好像是太阳那样,发出耀眼的光芒,照耀和温暖身边的一切人。
余琛和文齐天同他谈过,他说他的理想只有一个。
“倘若哪一天太阳升起时,每一个人都不再担忧妖魔侵袭,每一个人桌上都有粘稠的白粥,每一个人都能穿上干净的衣裳……哪怕立刻死去,也可安息。”
余琛和文齐天望着那张黄昏下布满伤痕的脸——那是十年征战之中,无数妖魔给他留下的烙印,也是只属于他的丰功伟绩。
据他的徒儿和近卫周舟所说,三年前南柯为了救他们一城的人,曾孤身闯入三头合道大妖的洞穴里,杀得天翻地覆,浑身浴血,将所有人安然无恙带出洞穴。
而他的身上,也多了数十道无法磨灭的伤痕。
随着余琛和文齐天知晓得越多,对于这个好似太阳一般耀眼的男人,便愈发肃然起敬。
这人啊,有坏到了骨子里的,也有好到难以挑剔的。
南柯就属于后者。
——至少目前来看,便是如此。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已是半个月光阴流逝了去。
余琛和文齐天并不急。
因为三十六洲的时间过去了百年,外界也方才过去了一天。
也就是说,从他们自东荒而来,恐怕外界只过去了一瞬间而已。
而也正是在这一天,晨光普照之时,巍峨无穷的镇妖军队,来到了最终的源头。
——万妖窟。
这是一片漆黑恐怖的茫茫大地,哪怕沐浴在茫茫的阳光之下也无比黑暗,就好似连同光都能完全吞噬那般。
而在那黑暗的土地之上,一枚枚或大或小的洞窟坐落,其中漆黑一片,难以看见任何情形。
密密麻麻,完全数不清,就好似巨大的蜂巢一般。
只有一道道无穷恐怖的妖气浩浩荡荡冲天而起,化作那铅层一般的可怕阴云铺天盖地!
赫赫凶威,无穷无尽!
而这一刻,好似也感受到了众人气息,这可怕的万妖窟被唤醒了。
颤抖起来!
一声声恐怖的咆哮和怒吼,嗜血又疯狂,无穷无尽,无边无垠!
整个天地都好似止不住颤抖!
大军停驻。
南柯从马车里走出来,神色肃穆,将背后长剑抽出来!
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激情澎湃的讲述。
只有一个字儿。
铮铮铁血,不共戴天!
“——杀!”
于是那一刻,近四百万可怕的大军,群情激奋,声浪震天!
“杀!!!”
每个人眼里,都带着赴死的决心,迈动坚决的步伐,杀向这场十年战争的起源之地!
而那万妖窟也同时做出了反应。
一头头可怕的恐怖魔物,从那蜂巢一般的空洞中冲出来,浑身上下布满黑红色的可怕魔雾,长得千奇百怪,狰狞恐怖!
口中咆哮嘶吼,带着无穷无尽的暴虐和癫狂,铺杀而来
一时间,两军相接。
从天穹之上看来,就好似一黑一银两股恐怖的海潮撞在一起!
然后碎裂成无尽的猩红之色!
就如恐怖的血肉磨盘一般,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无数生灵喋血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