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并未撒谎,昭昭若是不信,派人稍微打听就能知道。这位姜国公主的母亲不仅是姜国皇后,出身也十分高贵,乃是魏国的嫡长公主。当今天下,大周北燕西魏三足鼎立,其余小国皆都依附三国生存。正因为事情牵扯到西魏,所以崔季才会被姜国国君重罚。”
沈银翎仍是不大相信。
陆映又道:“据说,是崔季在宴席上饮了太多酒,错把那位公主当成了你,所以才会轻薄放肆。”
沈银翎走到窗边。
花窗外是迟迟春夜,风里携裹着些微凉意,吹得她遍体生寒。
尽管陆映把这件案子描述的很完美,连作案动机都一应俱全,但心底的声音仍旧在告诉她,这不可能。
她未曾回头,只哑声道:“陆映,这一切,该不会是你设计的吧?”
“怎么会?”
陆映从身后抱住了她。
他低头亲吻她的脖颈:“朕与崔季,虽是敌手,但朕为人如何,昭昭再清楚不过。朕怎么可能为了一己私欲,去伤害朝廷臣子?昭昭,你问这种问题,未免太瞧不起朕了。”
男人的吻炙热缠绵。
沈银翎转身推拒,却被他禁锢在窗前。
他捏住她的下巴,同她近距离对视:“朕知道,你与崔季是患难与共的知己。甘州三年,是他陪在你身边,是他陪着你度过了最煎熬的那段岁月。这一点,朕不如他。如今他死在异国,朕也很伤心,朕恨不能替他去死。如此,昭昭大约才不会那么难过。”
春夜喜雨,虫语絮絮。
窗外悬挂着两盏宫灯,笼火将陆映的脸映照出温柔寂寥的颜色。
他眼底涌出伤切:“昭昭也想朕替他去死,是不是?”
沈银翎别过脸。
心底那股异样感愈发浓烈,她确实怀疑是陆映下的手,可陆映所言也不无道理。
端肃如他,真的会为了一己私欲,谋害臣子手足吗?
不知过了多久,她坚定道:“没有看见崔季的尸体,我不信他就这么死了。”
陆映轻抚她的脸颊:“听说姜国已经派人送回了他的尸体,只是如今气候渐热,只怕路途遥远,尸体未免腐烂变质。朕虽厌恶他,可他终究是清风朗月般的人物,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叫人唏嘘……”
“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沈银翎拂开他的手,“离我远些!”
她寒着脸,去隔壁偏殿沐浴更衣。
陆映独自站在窗前。
直到沈银翎的背影在视野中消失,他才漫不经心地瞥向床榻。
床头贴着一张崔季的红纸小像。
是过年前,昭昭让他剪的。
他慢悠悠走过去,揭掉小像,玩味般一点点撕得粉碎。
这小像,已令他厌烦许久。
床帐的阴影里,玄衣金簪的青年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