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扎龙点点头,但仍然无法抑制大脑中的狂想,由于太过激动,眼眶渐渐充血。
李建昆并不打扰他,转身回屋。
第一步走得十分沉重,怒不可遏。
第二步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
第三步脸上的愤怒,消散于无形。
…
当推门而入时,李建昆的神情已恢复如常,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
胡家大哥在听见门口传来动静时,头已迈进膝盖间。
大家围坐在一起烤火,火盆低矮,注意力又主要在沈红衣身上,倒也没人察觉到他的异样。
沈红衣于“百忙之中”看了李建昆一眼,微微摇头。
李建昆凑到胡家大哥身旁坐下,碰了碰他,笑道:“大哥,你们一家对红衣恩如再造,我必须表示感谢,以免唐突,我想先打听一下,比如家里有没有什么困难?或者,你们最想要什么?”
胡家大哥不敢抬头,用比石扎龙更蹩脚的普通话说:
“对、对不起,我们什么也不要,您能不能,别让我阿弟坐牢?他只是,一时糊涂。”
胡家大哥将头垂得更低,险些没被火盆里通红的栗炭烤焦。
李建昆把他扶起来,说了声“好”。
如他父母一样,是个善良的人。
李建昆没问沈红衣为什么不跟他说。
沈红衣也没问他为什么没有生气。
经历过这么多,两人在思维甚至灵魂层面,已经交融了。
尽管归心似箭,沈红衣还是在李家住了一宿,春草特地炖了参汤,替她补气色;玉英婆娘给铺了最暖和的床铺;李云裳贡献出自己的化妆品。
隔日一早,李小妹踏雪出门,替她买来熨帖的衣裳。
早饭之后,石扎龙也终于联系上他父亲。
父子二人在电话里说过些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几个女人聚在房间,拾掇着沈红衣时,石扎龙找到在院里晒太阳的李建昆。
“想好了?”李建昆递给他一根华子。
石扎龙没接,赶忙从兜里掏出一包相同的华子,双手呈给他一根。
昨晚玉英婆娘给他和胡家大哥,每人拿了一条。
李建昆接过去后,石扎龙点点头道:“要、要点钱吧,咱们那地方太穷了。”
“嗯。”李建昆微微一笑,静待下文。
石扎龙铺垫道:“我父亲说,以前您发布过一个寻人启事,酬金是一百万。”
他弱弱看向李建昆:“成、成吗?”
“某种程度上讲,那是一笔交易。”
李建昆说了句他听不懂的话,遂含笑颔首道:“好。”
石扎龙暗吁口气的同时,心花怒放。
发了! 恰好这时,贵飞懒汉从东厢房走出来,李建昆侧头问:“有事吗?”
“咋?”
“带石兄弟去趟银行,办个存折,办好后打电话山河,我会跟他交代。”
贵飞懒汉顿时来了兴致,凑上来瞅瞅他,又望向石扎龙问:“要了多少?”
石扎龙弱弱道:“一、一百万。”
“傻小子,多要些啊!真是……有财都不知道发。”贵飞懒汉恨铁不成钢道。
石扎龙:“???”
两人临行时,李建昆喊住贵飞懒汉道:“对啦,顺便帮石兄弟把票买了,要是买的近,你带他在外面搓一顿,好好款待下,再送上车。”
贵飞懒汉在院子里眼神搜索,倒是没见着人,问:“另一个呢?”
“一个个来吧,胡大哥还没想好要什么。”
石扎龙挠挠头,没想到他会先回去,尽管他也并不想和胡家大哥一起。
这家伙是阿娜娘硬塞来的,防着他呢。
沈红衣拾掇好后,李建昆把皇冠车给开走了,让何冬柱领着胡家大哥去天安门逛逛,城楼已对外开放,全国人民都很向往。
这年头并没有交通法规禁止不允许开车打电话。
李建昆从手套箱中摸出大哥大,拨通一个号码。
等电话接通后,他吩咐道:“澜沧县木溪村,有户人家小儿子叫胡扎虎,搞清楚情况。”
电话挂断。
副驾驶座上已恢复城市丽人派头的沈红衣,噘噘嘴道:“你想干嘛?”
“放心吧,我不动他。”
……
……
“爸!妈!姐回来了!”
虎头虎脑的少年箭射般冲进沈家院子。
李建昆侧头问:“啥情况啊,不应该先扑上来给你个熊抱吗?”
沈红衣拧了他一把,但大抵上没拧到肉,冬天衣服厚,遂自责道:“这么长时间,家里肯定都担心死了。”
“认识到错误没有?”李建昆问。
“嗯。”沈红衣垂下脑瓜。
“听不见。”
沈红衣抬起头,瞪眼道:“嗯!嗯!”
李建昆伸手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尖,严肃道:“我其实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摊上我,你别想做什么伟大的事,不允许。我只要你好好的,绝不再走一步险路,在这个前提之下,你想怎么发光发热都行,听说上面要评奖,白鹭,时代先进,有兴趣吗?”
“也挺好,只是,我才刚干出点成绩……”
“红衣!”
“女儿!”
院里传来唤声,两人的话题被打断,沈红衣再次抬脚小跑进院。
看见女儿好端端的站在眼前,沈学山长吁口气,嘀咕道:“原来报社没骗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