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曜本来正在上林苑里自暴自弃,逮住小马驹狠狠地抽它的脊背。
小马无助在栅栏里蹦蹦跳跳,眼里满是惊恐和哀求,它的背上遍布着伤痕,油黑发亮的皮毛上,横亘着一道道红痕,白痕。伤痕驳杂,有新有旧。
曜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事情,要顶着嫡长子的身份被人嘲笑,他满腹委屈。
小马也不知道它做错了事情,它也满腹委屈,甚至心里渐渐怀起了恨意。
直到,胖墩墩的宦侍长手舞足蹈跑过来,不过两百步的路程,他竟然前前后后跌了三跤。
曜望着这个不是男人但是却胜过父亲一样的男人,眼皮微微耷拉下来,不耐烦地喊着,“急什么,急什么。”
“说了多少遍,不要着急,不要着急。着急会坏事。这是我母后教导我的道理。”
宦侍长高兴地满脸通红,跑起步来兴奋到上气不接下气。
这张脸颊上布满了许多麻子的大饼脸,曜见过无数次了,像今天这么高兴的情况,说实话曜还是第一次见。
“出什么事了?看把你高兴的。”
“公子,天大的喜事啊。”
烈日当空,宦侍长贴在公子曜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
“你骗我?”
曜双目燃着光,头发一根根上竖。
“不敢欺瞒啊。”
曜先是蹲在挠头,随后脱了外袍,“这怎么可能呢?”
“父皇怎么可能回心转意呢?”
曜先是惊慌失措,不敢相信,随后很快地又跳上战车,“快快快,送本大王回宫。”
“唯。”
太子身后的宦侍、郎卫,那一个个也是高兴的手舞足蹈。像是羊群一般,冲奔过去,毫无组织、毫无纪律。
那匹无辜的小马驹,在栅栏里瞪着噙满泪水的眼睛,遥望着公子曜被人拥护穿好刚刚脱掉的黑袍。
它抬头望着天空,习惯性地发出嘶鸣,想要寻找它的母亲。
只是在这旷野之上,骏马的嘶鸣为风裹挟,穿越了山坡,跨过了溪流,可是小马永远等不到父母的回应。
曜是幸运的。
当曜成为了那个幸运的人,得到了太子的地位,其他人就开始不幸运了。
一如世界上有了人吃羊,骑马,人固然很幸福了,可以享受那么多的福报,可是羊和马就不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