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绩这次塞北大捷,二郎怎么看?”宇文士及问。
这老头别看现在病怏怏的,可也是能文能武,两任凉州都督,也任过右卫大将军,对军事并非不懂。
“英公这仗打的漂亮,打出了我大唐的威风。”武怀玉笑道。
宇文士及却直言,“李绩这次表现确实不错,但要跟卫国公与二郎你的战绩相比,还差的远了。
如果这次是你统兵北征,那么就不会打的这么险之又险,你会是摧枯拉朽,甚至根本不会把南下的这二十万薛延陀兵再放回去。”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说的是就是那些真正的善用兵者,不会把仗打的太过惊险,也就是说他们不会让战事超出自己的掌控,作战之前早就已经谋划周全,能不能打,怎么打,甚至还有几套备案,
一旦开打,照计划执行便是。
反倒是那些把仗打的跌宕起伏的看着极惊险刺激的,反而是缺乏战略眼光,这方面的代表就是飞将军李广了,西汉时名气大的很,但经常在战场上连路都迷失,
他就好比金庸射雕里的柯镇恶,每次放最狠的话,却要挨最毒的打,李广名气虽大,但战绩真不怎么样。
匈奴人都不惧李广,反正五五开,怕啥。
武怀玉征西域,灭国擒王,打下大大的疆土,征服了多少部落王国,但在长安人眼里,这仗打的就非常轻松,好像西域这些所谓的可汗、俟斤、国王、全是一群菜鸡。
却不知,那只是因为武怀玉段位太高。
“若是你二郎率着一万二精锐河东骑兵,再带着三万东突厥轻骑,对付八万远道而来,疲惫已极的薛延陀人,就在长城脚下,还能先上来就大败一阵?”
武怀玉没反驳,
他觉得李绩最后确实赢了,但赢的也很艰险,也可以说是李思摩无能轻敌,但统帅毕竟是他李绩,同样负有责任。
不过他也不想踩拉别人。
终究是赢了,为国立功了。
宇文士及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贬低李绩,而是想提醒武怀玉,李绩这仗赢的艰难打的一般,但现在长安已经有风起,都是在夸赞李绩之功。
很明显,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绝不会是李绩家的人在做这事。
李绩向来谨慎小心,他的家人也不会这样张扬,宇文士及时提醒他,这事其实肯定是有皇帝的授意,用意嘛,就是捧起李绩为新的战神,
有新的了,自然就会遗忘旧的。
而他武怀玉就是那旧战神。
武怀玉也清楚,但不在意,因为他早做好了低调几年,然后找机会去吕宋的想法。
他已经爬到了红线区,不能再往上爬了。
有个李绩横空出世,替他吸引点关注目光也挺好。
“我那几个儿子啊,没啥本事,我也不求他们多出息,只盼平平安安就好。希望二郎能够看在咱两家是亲家的份上,以后能够帮我多照顾一二。还有,我那几个兄弟的儿子,也请一并照顾一下。”
宇文士及的次子宇文承嗣,现任正五品的尚辇奉御,专管御用车辆,这是皇帝小车班的主任了,品级不低,但没啥实权,都是安排勋戚大臣子弟的。
一身绯袍银鱼,看着挺尊贵,但要跟武承嗣的洛阳令比起来,同样品级,职权、前途都差远了。
宇文承嗣将来肯定是能继承郢国公爵位的,这辈子可能当个殿中丞、刺史啥的就到头了。武承嗣却有机会一路往上,直至宰相,起码也能做个尚书。
宇文士及家的三郎,也是早早就以父勋,封了个新城县公,这也是宇文家族几代相承的爵位了,不过也只是虚封散爵而已。
他这些年还一直帮着抚养两个兄弟和两个弟弟的孩子。
“宇文公放心,咱们两家是亲家,自然该相互照顾。”
勋戚贵族们互相联姻,甚至在科举放榜后榜下捉婿,其实都不过是为了能够维持家族的阶层地位,
一个豪门是起码需要几代人的努力的。
一个世家,那就需要更多代人的努力了,如果后继无人,那也可能很快垮掉。
不管这些勋戚贵族们,曾经是出身草根贫寒,还是没落的豪族,只要上来了的,就没有人会愿意家族再掉下去,所有人都会想尽办法。
虽然社会进步,需要打破阶层固化,但事实上,人性使然,没有谁会把自己赚的钱,送给外人。
同样道理,别人世代的经营,你凭什么想草根逆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