琾明溪倔强地抹掉眼泪,吸吸鼻子说:“事已至此,我们听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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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沉默地奔过一个禁区,第二天傍晚来到狼牙山下的小县城。一路上,白皓修时隐时现。有时是他,有时是别的灵武者了。
枳丽儿苦不堪言地去找那据点,刚到地方,那灵武者放了个信号,白皓修又直接闪现。
她慌不择路地说:“是这里没错。”
白皓修观察了一下,叫他们绕进去看看。
琾明溪拉上枳丽儿,从后门破窗,钻入屋内。只见柜子和抽屉都收得干干净净,一件藏品也没留,而座椅上的浮灰只有薄薄的一层,说明才刚封上没多久么?
枳丽儿到处翻,生怕自己找错了,这里肯定该有同伴的痕迹吧?
白皓修也是自己下场搜查,先枳丽儿一步发现了几个暗格,一间密室。不过里面仍然干干净净的,墙面有些部位都被铲掉一层,可能是原来刻画了什么。
“看来没有。”白皓修说完,又翻窗出去了。
琾明溪越发气馁,坐在椅子上,头脑发昏。
枳丽儿凑到他耳边说:“我还知道一个香坛,但不确定具体位置,要不试试看?”
琾明溪颓然道:“那都无所谓了,得看人家允许我们晃到什么时候。”
枳丽儿鼓起勇气,扶了他一把。琾明溪原本怪她绑架婉贵人,现在却只能当她是自己身边唯一的伴儿,不再抗拒。两人都是一般的手脚酸软,死马当活马医地继续赶路。
那香坛的位置就有点远了,在东边临近纪州,要走二百多里。琾明溪跑得很不走心,已经开始摆烂,枳丽儿的脑袋也成了浆糊,不知找到香坛之后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没准儿白皓修已经调来了人,先他们一步把事情都查清楚了呢?
于是在枳丽儿的幻想中,城里城外,天上地下,每一个平面、空间,都藏着一双窥探的眼睛。而白皓修可以随传随到,那就好像他本人无处不在!
——这太可怕了。
两天后,枳丽儿果然没有找到那个香坛,但白皓修调来的刑军找到了,和上一个据点一样,被明城凌志端了个一干二净。
……
“说起来,我也算听着暹罗堂的故事长大的,”白皓修把俩小可怜带回禁区,边走边说:“可也没想到柳州居然到处都是。”
琾明溪耸了耸肩。
白皓修再问他,婉贵人究竟怎么回事。琾明溪就把在玉奇国偶遇阿虓的事都说了,白皓修听完颇感惊讶,瞅枳丽儿的眼神也变了几分。
“……”枳丽儿恨不得钻土里去。
“暂时没有你母亲的消息,”白皓修身上的气氛缓和不少,宽慰说:“不过我会留意。明城将军抓暹罗堂的人,一部分可杀,另一部分,可能是交给玉奇国,让他们从中斡旋,拖延战事。”
琾明溪心下战栗,绝处逢生的希望又燃起来。如果他不是皇族,如果白皓修不是敌对国的人,他甚至有可能跪拜请求,让他们放婉贵人一条生路。可终究放不下数百年的芥蒂,只是嘴上道谢:“有劳将军费心了。”
白皓修悠悠地说:“你知道,这忙也不是白帮的吧。总督大人有请二位,晁都一叙。”
枳丽儿一愣,“我也去?”
琾明溪心中挣扎过后,很庄重地对白皓修长揖到地,“将军吩咐,自当尽力。只是十一郎有一言,想说在前面。”
白皓修淡淡一笑。
琾明溪直起身,激出一腔慷慨之气,道:“将军以弱冠之龄名动北陆,是当世响当当的英雄,想来不会欺骗我这苟且偷生之人。”
白皓修心说那也不一定。
琾明溪说:“圣咒衰败已成定局,以贵国之气度,此战只为对付圣杯,解除威胁,不是要把手伸向西方……建立傀儡政权吧?”
白皓修听笑了:“呵。”
在这荒郊野地,枳丽儿左右只能听到风声,感觉白皓修那声冷笑被风卷得四处回响。
琾明溪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十一郎没什么风骨,将军若觉得白血之脉和静血装有用,任凭驱使!但只一条,圣杯献祭毕竟……毕竟对我朝不公。恳请你们,念在千年末世因圣杯而解,天下苍生因圣杯获救的事实上,战后高抬贵手,让我们自生自灭就好。”
白皓修说:“你和你皇兄不一样啊,更放得下。”
琾明溪怔怔地流下了泪,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么?他在王都当了一辈子的透明人,看得居然比别人更清晰,放下当然也更容易了。
“因为皇兄是皇兄,”琾明溪说:“百姓是百姓,我是我。”
白皓修听这番话,倒是对他另眼相看,同样郑重地说:“我可以说,静灵界没有扩张侵略的意思。”
琾明溪眼神震动,吸一口气——
“但前提是我们要赢。”白皓修不容置疑,威压自现:“从解除骑士誓言缚开始。”
“……”
“……”
风乍起,琾明溪压抑住自己越来越大的心跳声,感觉到一股羞耻的热浪,从衣领中蒸出来,痛苦难过,却又酣畅淋漓。
白皓修打了个响指,黑腔自开。
琾明溪咬牙吞下那些早就不存在的自尊,拉着枳丽儿的手,缓缓开步,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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