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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废话到了午后,藏在云层里的太阳才总算冒出头来,琾彬洲召集的这些晁都新贵们也玩闹够了,各自打马上阵,进入那三面环山的围场。
霁慕白整装出发,先是抬头去寻崖上看台,隐约可见怀芳镜坐在那儿吃水果,和身边那些陌生女眷聊天。姑娘们一个个凭拭下盼,挥手言笑,飘下来一片莺声燕语。
他心下汗颜,这叫“不认识几个人”?
唉……
霁慕白进了围场,地形多变,草木葱茏,一旦扎进林子里就看不到人影。他不出意外地落了单,于是策马缓行,耳听八方,拿出骨子里认真负责的态度,开始清扫途中猎物。
一个多时辰过后,霁慕白的马上挂了两只兔子,一只山鸡,背后还扔了一头雌鹿。他搬不走,就留了铭牌,待会儿有侍卫来收。这时其他围猎者们也早都分散了,林子里越发安静,只有霁慕白的马蹄声。
突然,饿熊低吼,黑色山峦般的脊背在灌木中滚动,人立而起!他胯下马儿顿时受惊,朝后退了几步。这片围场是允许有猛兽存在的,因为能在这儿活动的全都是武家子弟,就算不让使用灵术,也不可能让畜生拿捏了。
黑熊体长近一丈,口中流涎,呜咽地扑了过来,带出阵阵腥风。霁慕白腾空而起,同时一踢马背,让坐骑先逃,这才拉弓,三箭连发,直刺黑熊双眼。然而那畜生智慧极高,像是已经有了与猎者相斗的经验,脑袋一低,以坚实的后背硬生生撞开霁慕白的箭。他们距离尚远,霁慕白出手又总是留三分力,因此没有刺进多少。
凶兽发起冲锋,巨大的身体遮天蔽日,眼看就要把霁慕白的脑袋拍碎了。他甩出腰间长鞭,勾上树枝后灵活地荡了出去,正好避过黑熊那一抓,拧身又是一箭。这次的距离足够近,箭头直接插进黑熊眼里。但听它痛嚎一声,仿佛被彻底激怒,咆哮声如滚滚惊雷,大片飞鸟被惊飞,松软的土地也被震得颤抖。
霁慕白借着冲势飞身上树,窜得老高,躲在树上寻找时机。然而黑熊纵身一跃,竟跟着爬了上来。眼看那漆黑的野兽越来越近,霁慕白弓已拉满,这次打算从另一只眼里直接射穿脑袋。
“哟?这有头熊!”
霁慕白一愣,见琾彬洲悠然自得,乘着坐骑出现在林子里。
琾彬洲笑容扬起,朗声问:“霁慕,这是你的猎物吗?”说着一边拉弓,“见者有份,我可要抢了啊!”
霁慕白的少年意气被激了出来,二话不说,将箭头对准熊首。离弦之际,那畜生感知到危机,竟激发出巨大的潜能,猛地跃起,借着拉长的身子,陡然拔高!
霁慕白一箭便到,正中它颅骨,同时后仰倒下树去,躲过黑熊的舍命一击。
这时他耳边划过一阵尖啸声,竟是琾彬洲射出的箭鸣,仿佛放出了一头鹰隼,凶狠地咬中黑熊的脖子,将它横向扑了出去!霎时间劲风浮散,黑熊落地后砸出轰然巨响,震得霁慕白心口一抖。
他站稳后,再看那伏地不动的畜生,脖子被撕开一半!血流如注,几乎是身首分离了。
马蹄声缓缓踱来,霁慕白转回一双隐含埋怨的眼睛。
“嗯,是你先射中的没错,”琾彬洲还以为对方在清算猎物所有权,下马解释道:“但你那一箭力道太轻,它不会马上断气的,这时我的箭紧随其后,才是给了它致命一击吧?”
霁慕白说:“可你那一箭,至少附了一千个灵子单位。”
琾彬洲说:“没办法啊,我灵根结又没锁,这力道也不是那么容易压制住……”他话头骤然止住,脸色一僵,灵络自霁慕白身上扫过,愕然问:“你锁了灵根结?”
霁慕白:“......”
琾彬洲彻底尴尬了,全然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这么老实!再看霁慕白的马都不见了,更以为他是因为自封灵力才一点收获也没有,而且还弄丢了马匹,被熊追得躲到树上……
“惭愧惭愧。”琾彬洲的马上猎物满载,只觉得这么一比,自己好像真的作弊了似的。他真心实意地说:“霁慕家的公子,果然是别有一番风骨。”
霁慕白只想挠头,心下苦笑:就不能是我自己的人品好么?
琾彬洲被逗笑了,“你那是什么表情?”
霁慕白答不上来。
琾彬洲顿了会儿,问:“是不是觉得秋猎挺没意思的啊?”
霁慕白说:“不,殿下雅兴。”
琾彬洲摆摆手,“本来也就是凑个野局,把大家叫出来乐一乐而已。那天在锻凰辇随口一提,想来也没人会当真,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嘛。既然说出口了,干脆就办一次。”
霁慕白想起那天的经过,便问:“那这回,有人向殿下借那银岭孤雀一观么?”
琾彬洲“噗”得一笑,“能记得这句话的恐怕只有你了吧?”
“……”霁慕白的脸又红了。
琾彬洲从腰间两柄银色圆筒,然后相对一拼,竟然就这么接成了一把灵弓!朴素得就像两根擀面杖。
霁慕白活像看着一场江湖戏法,只见那灵弓两头连接一道灵子束凝成的弦,琾彬洲仰头瞄了一眼天空,便将灵弓拉满,一支光箭飞射而出!转眼在阳光下失去踪影。
霁慕白疑惑地问,“射了什么?”
琾彬洲说:“老鹰啊。”
“?”霁慕白是听到过鹰唳,但头顶根本什么也没有啊!
可就在这时,天边传来鹰声凄鸣,远处那山崖之颠划落一道黑线,径直掉在看台上,惹得姑娘们一阵惊呼。
霁慕白目瞪口呆,由衷地感慨道:“神乎其技。”
琾彬洲很受用,嘴上仍要谦虚一番:“刻魂的小把戏,其实难登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