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宝山膝盖一弯,无比熟练地跪下磕头。
高陆问:“此地就你一个人吗?”
丁宝山不知其中利害,可无论如何都不敢得罪朝廷官差,说:“回大人话,静灵界的公子昨晚救了位老先生,正在洞里养伤呢。”然后抬起眼来望着洛桑。
同行来的钱二听了这话,当即叫了起来:“你说昨晚?那是师父?果真是师父!”
洛桑也顾不得自己安危了,热泪盈眶地问:“我师父……他怎么样了?”
丁宝山语塞,“额……”
高陆打量这结界,感觉不太舒服,命令道:“顾老要紧,把这结界给我拆了。”
众人齐声领命,“是!”
于是在一片圣咒的轰鸣中,镜门应声而倒。
“师父!师父!”钱二冲在前面,当先愣住,只见顾老尚在昏迷,被戌蚩人折磨得不成人样,趴到老人身边失声痛哭。
洛桑更觉得心口被人狠狠地剜了一刀,五内俱焚,痛得她意识模糊,向后栽了几步,竟流不出泪,也哭不出声。
高陆吩咐:“赶紧给老先生疗伤。”又问丁宝山,说:“那静灵界人现在何处?”
丁宝山老实回答:“小人不知。”
高陆便找了个石头坐下,好整以暇地说:“那咱们就在这儿等。”
他说完,手下们在洞里散开,而阿渃直接去搜了顾老的身。她是在找骨扳指,自然没找到,跟高陆到一旁耳语。
高陆眼珠子转了几转,没说什么。之后众人一番修整,等到各自安顿下来,顾老的治疗告一段落的时候,高陆把洛桑叫过去,一脸惋惜地说:“很遗憾,我们来迟了。”
洛桑觉得这狭小的岩洞中虎狼环伺,自己就是一只可怜的小白兔。
高陆温言道:“姑娘毕竟年轻,不知人心险恶……我得再问你一次了,你三蠡的时候,真的没有向那东夷人透露过什么吗?”
洛桑倒吸了一口凉气,摇头哭了出来:“没有,真的没有!”
高陆听着却等于反话,笑了笑说:“姑娘想一想,一个身受重伤、失去记忆、语言不通的外乡人,在短短几天之内从偌大的戌蚩贼营里救你师父出来,这怎么可能呢?他一定是有备而来的,装作受伤失忆,骗取你的同情,是为了得到淮王信物的消息吧?”
洛桑愕然睁大眼。
高陆心中已经笃定,洛桑的确告诉过白皓修骨扳指的事。这么大一个把柄被他抓住,话音立刻就变得冷淡起来,“你不知,东夷人最擅偷师窃密。我以前也见过一些灵武者,都是些汲汲营营,不择手段之辈,根本不值得信任。你所认识的那个人就是个灵武者,他和黑渊教的过节,没准儿是他们的秘密任务呢。”
洛桑怔怔地问:“什么?”
高陆说:“这人把你按在三蠡不放,其实是为了引蛇出洞,等邪教徒找上门来,他再诱使三蠡人出兵奋战,将其捕获,然后利用你和安护府的关系,把那两具异化的尸体堂而皇之地送到我面前来。懂了吧?以我们魂师的操守,必然不会放着黑渊教不管,等于是给他增兵了,这就是他的目的。”
洛桑听得遍体生寒,愤怒地问:“大人,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一激动,阿渃厉声道:“怎么?莫非你心里向着东夷人,是故意将机密泄露给他的?”
洛桑简直不敢相信这等变故。看着双眼被剜,手脚残废,满身鞭痕的师父,她心里生出彻骨的寒凉,为这些人,商队千里迢迢落得如此下场,当真值得吗?
钱二听到他们争执,惶恐地望过来,只见两个高大的亲卫兵走到洛桑身后,竟成押解的姿态,将她控制起来。
“大人?大人!”钱二辩解道:“这是误会!我师妹不会向着外人,一定不会的!”结果他一动,也立马被按住了。
高陆说:“是不是误会,等敌人回来自会分晓。至于如何处置你们,回去听侯爷发落吧。”
洛桑彻底绝望了,她不懂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有一件事情她越发确信了,高陆是从一开始就怀有恶意,而且翁尧也有!所以他们真的想要那骨扳指么?谋逆者的信物,莫非是师父的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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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皓修带着鲛人赶到的时候,风之耳先他一步探知安护府众人的存在,于是隔着老远就停下了。
“不是说他们要找黑渊教徒?”鲛人奇怪地问:“怎么直接就到这里来了?”
白皓修也没料到对方来的这么快,不过听到钱二的声音之后他便有些眉目——都是菩萨心肠惹的祸?
“他们好像吵起来了,”鲛人共享了他的听力,“说什么要把那一男一女带回去,听什么侯爷发落。”
白皓修大惊,“什么?”赶紧详细问了一遍,但他和鲛人也是刚到,只听到后面小半截,对骨扳指背后的利害和洛桑的处境仍然不能了解。
白皓修“啧”了一声。他这会儿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官场的,多半是这些人看他伤好得蹊跷,怀疑他利用洛桑图谋不轨……又想起洛桑分别时絮絮的那一大堆话,肯定有能解此局的重要信息,无奈不明其意,干着急。
鲛人看他为了洛桑劳神,心里吃味,便问:“现在怎么办,杀光他们?”
白皓修说:“杀倒是简单,但那之后洛桑要是被朝廷通缉怎么办?”
鲛人向后一仰,“嚯,你可真体贴?”
白皓修忿忿地剜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