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宝山的眼睛瞪成一对铜铃。
冻成冰棍的阿奎露了出来。白皓修踢了一下他硬邦邦的身体,觉得冻成这样怎么也该死透了,但他见识了文禹死后的异变,对这帮邪魔外道就得多长一个心眼。
——究竟是何方妖怪?
白皓修一个外地人,毫无头绪,想问丁宝山,但又觉得一个草原上的奴隶不一定看得出来。于是不抱希望地搜了阿奎的身,希望这能有个什么纹身啊、令牌啊之类,随时彰显身份的多余之物。
然而并没有,敢带走鲛人的组织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白皓修心想那就先找戌蚩人?传说中的坏人集中营,没准有什么线索。这下说什么也得帮洛桑查查商队的幸存者。
“丁爷,”白皓修回头说:“我四下转转,去去就回,你在这儿呆着别动,行么?”
丁宝山哪敢说个“不”字,满口答应。
白皓修转眼又飞上天。
“灵武者……”丁宝山在风声之中自语:“一定是!”
白皓修想不听到都难,觉得这老头当真怪里怪气,按下不表,绕这附近飞了一大圈。
昨晚他对魂体力量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于他武功其实大有进益,伤愈之后就像甩脱了满身枷锁,控风如控手,飞得那叫一个自在。然而这份力量是靠着吞噬他人魂魄得来的,白皓修不开心。
他兀自长吁短叹,一边凝神控制身边气流,与自然风和重力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暂时悬在空中,神仙般俯瞰这蛮荒大地的烟波浩渺。不知是不是境界提高了的缘故,他的视野变得更加开阔了,仿佛整片戈壁都能尽收眼底。
这时,一股熟悉而讨厌的感觉从身后飘过,白皓修疑惑地望过去,远处有什么东西浮在低空中,像是一团生长中的黑雾。
“……”
——瘴气节点!
白皓修心想这大白天?立刻四处张望,寻找遮魂膜,以为自己误闯了禁区。然后才反应过来,圣炎没有禁区!
据说他们这里很邪,有那些魂师、灵媒坐镇,带着老百姓们信仰星轩,就能保证一大片“信仰纯正”的地区不受虚兽侵扰。不过换句话说,没信仰的戌蚩大营是不是就能正常招虚兽了呢?
白皓修没想到这瘴气节点能给自己提供思路,掉头飞回丁宝山处,把翻译官和阿奎的尸体都搬到了这黑腔附近。
“哎哟!”丁宝山一看就一惊一乍,说:“公子,那,那可是黑腔啊!马上就有虚兽要钻出来了!”
“没事,吃不了咱们的。”白皓修伤好了就很放松了,问:“您看上去挺熟悉啊,以前见过?”
丁宝山点头说:“见过的,这边跟静灵界不一样,没有划分禁区,有时候草原风水不好了,也能撞上。不过我这么些年也就见过一两回。”
白皓修扯扯嘴角,“怎么听上去您倒不像这里的人?”
丁宝山哂笑一声,惭愧地说:“我其实是,静灵界,泉州人。”
白皓修猜到了,一个没文化的老奴如果不是在静灵界长期生活过,不可能有这么纯正的口音。
正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丁宝山主动交代来历。
泉州由于被圣炎长时间攻占过,有些地区还保留着跟西方通商的习惯。丁宝山以前就是一个奔波于东西商路上的茶叶贩子,年轻时浪荡不羁,在泉州有妻小,但在圣炎也养过不少情妇。
静灵界是一夫一妻制的,但西方的男人则可以一夫一妻多妾。丁宝山西行之后经不住诱惑,把赚来的钱都花在了拈花惹草上面,原配妻子一怒之下变卖家产,拖儿带女地将他扫地出门了。
之后丁宝山的运势就急转直下,经商几经破产,折腾不了几年就变得一无所有。十年前他遇上流匪,辗转流落至此,终于心灰意冷,投靠三蠡。好在风炎为人厚道,没怎么亏待过他,这些年他得过且过,也就混到了现在。
这翻经历,说得丁宝山长吁短叹,感慨良多。可年轻的白皓修丝毫不觉得有意思。
“公子可有回静灵界的打算啊?”丁宝山当然不敢问他是怎么来的,但实在好奇。
“暂时没有。”白皓修望着那酝酿中的黑腔,转了话题:“说回来吧。跟您打听一下,是不是风水不好,信仰不纯的地方才招虚兽?”
丁宝山说:“是的呀。就比如戌蚩大营那样的腌臜之地。仵贼已为神所弃,不再有始祖庇佑了。”
白皓修问:“那他们就等着被吃?”
丁宝山想了想,“那倒不一定,仵贼中大多藏有邪教徒,有些会使驭虚妖术,因此对付虚兽,也有自己的一套吧?”
白皓修挑挑眉,涨知识了,“那瘴气节点呢?比如这头就没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