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南桑终于不看他了。
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却也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玻璃房再次漫开了静。
漆黑的夜色悄悄笼罩。
寂静无声到不知道哪一秒。
景深的声音再度响起。
“明晚十一点我带你下山,送你回家。”
“从京市想去盐城,航路因为区队监控严密走不了,只能走海路。”
“我上山之前安排了人,天将明未明,开车在山下等十分钟。邓校那没递进来消息,说明人一直没被察觉。”
“下山后我们坐车不停留,直接登船走海路去盐城。”
“这条路我测算了很多遍,很安全。但比你来的那条路远很多。可能需要七天。”
“等明早醒来后,你只做一件事就好。吃饭喝水睡觉,睡不着就闭上眼养神,储存体力。”
南桑没应,只是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景深嘴巴蠕动片刻,“别想了。”
他伸出手,触碰南桑的胳膊。
没拉。
自己过来了。
像南桑是个快碎了的娃娃,很轻的圈住她,声音低哑温存:“还有八天才能到盐城,前七天,你什么都别想,好好睡觉吃饭,我也会好好照顾你。最后一天,快到盐城了你再想,然后告诉我答案。”
“上船之前,我会想办法去买本关于穴位的书,在船上帮你调理胃,让你尽可能的多吃点,回家的路上能少受点罪。”
“但这只是外疗,具体会不会晕船受苦,能不能坚持下去,除了身体外,你的精神状态更重要。”
南桑一直没说话,被圈着也没反应。
景深把南桑捞了起来,让她从平躺变成微微侧着平躺。
长臂一下下的轻抚南桑后背,“如果非要想的话,想点别的。”
他的声音很温柔。
力道更温柔。
“想想杨浅、忠叔、一直照顾你的两个保姆阿姨,想想你那么那么想回的家。”
“八天海路,颠簸不断,如果你吃得好睡得好,精神好,到家的时候气色便不会那么差。”
“那些爱你的家人跟着便不会自责和心疼的掉眼泪。”
“如果这些你不想想,可以想想以后。”
“到了盐城别害怕,绝不会有人再去找你,打扰你。从前你怎么生活,就可以接着怎么生活,杨浅和忠叔会让盐城的居民不因为之前的事迁怒你,变得和从前一样。”
“你也会变得和从前一样。”
“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好的坏的苦的,能忘就忘了,忘不掉就当做是一段人生经历。等过个一年两年,细细回想,取其精华,弃其糟糠,也许能让你学会点东西。”
南桑还是不说话。
一直都没说。
景深不厌其烦,不急不躁,下巴贴着她额头,很温柔很耐心的哄她。
“这个世界很大,比你想象中要大的多得多。”
“等你回去,在家待段时间,按时喝中药吃药膳,把身体养好。可以买条牧羊犬,买辆房车,出去逛逛,不用有目的地,走到哪算哪。”
“你拥有自由、时间、物质条件、想回可以随时回去的家,拥有一直爱你牵挂你的亲人。什么都有的你,走了很多地方,看了遍世界后再回头,会发现自己从前疯狂执着的东西,其实很不值得。”
“也会发现这世上人太多,形形色色各不相同。有为生计奔波者,有肆意为梦想奔跑者,也有困兽为自由挣扎者。当你看多了这种坚韧端正勇敢的生命。你会发现,从前你认为似在发光的人,混迹于人潮,不过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而已。”
“甚至可能比普通人要晦暗太多。”
“没什么大不了的,时间长了,一切都会过去。”
景深在停语许久。
似之前克制到像是做贼的南桑。
很轻很轻的在她发顶落下一好似没碰到的吻。
“睡吧。”
南桑始终看着天花板的眼皮,合上了。
隔天。
南桑悠悠醒来,天色大亮。
很热,但睡得很沉。
因为景深在给她扇风。
俩人没对话。
景深去烧水。
南桑起来刷牙、洗脸、吃饭、喝水上厕所。
回来蹲在行李箱边,问回来的景深,“船上是什么都有,还是没有?我们的生活用品要带走吗?”
她神色很平静,和醒来一样。
开始说话不是了。
能觉出明显的疏离和客气。
只是一夜而已。
似轻舟已过万重山。
景深顿了几秒,放下手里的锅,和她一样。
眼神平静,腔调疏离客气。
“我上山前安排好了,什么都有,带点基础的就行。”
他走近单膝蹲下。
把南桑没戴过的围巾和帽子拿出来,说这是晚上要穿的。
剩下的。
说是船上都有,带点基础的就行。
却一件一件又一件。
连洗发水和护发素都装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