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燕的诅咒乍然而止,下意识想上前把皮带撸掉,手臂被握住。
陈九冷声道:“够了!钟燕,你想被四区驱逐出去吗?”
钟燕被动的停下脚步。
握紧拳头,眼睁睁的看着本松散的他们专用的坚硬皮带,因为下面开始发力,一点点的收紧,紧到极致后,牢牢扒住石头,纹丝不动。
漫长的四十分钟。
声响不断,皮带扣摩擦石头。
坚硬又耐磨的专备布料因为大力带动的吱吱声。
声响不断,南桑攀爬数秒,砰一声半路掉下去声响也不断。
钟燕本紧绷的心口松懈了,懒懒的站着等。
在时间一分一秒溜走后。
除却那些声响外。
空中漫起了呼吸声,一层层又一层层,粗重且越来越近。
石头后方地界,在五分钟后,第一次出现一只手。
五指分开扒住边角地面,狰狞到隐在扭曲边缘徘徊。
手腕被手铐磨的通红破皮,布满泥泞和刮痕,哆哆嗦嗦,颤抖不停的尝试竖起,还有……有旧伤,很明显。
伴随着一阵风吹过。
帽子掉了,漆黑的头顶漏出点点,另外一只手跟着扒上边角。
她像是想撑起来,一只手腕也的确竖起来了。
随着两只手发力。
明显有旧伤竖起的手腕骤然泄力垂下,漏出点点的头顶往下,不见了。
只余两只手的五指拼命往地面扎,想扎根活下来,却还是挡不住身子的虚弱,一点点往下。
钟燕挺直的背脊放松冷笑:“上不来的,废物。”
钟燕阴毒道:“掉下去,直接死了吧。”
她之前没注意到南桑手腕有旧伤。
只以为是她没用,废物。
注意到了,如果能一鼓作气上来就上来了,再度下去,就没上来的可能了。
她从昨晚到现在没吃东西没喝水。
加上头上在平台最左边,对应的是半个炫耀。
从这个高度掉下去,他们这种人不会摔下去,半个足够活下来。
南桑……必死。
因为支持这么久,已经是她的极限了,掉下去后,她没有能力再支撑身体的平衡,稳稳踩上另一端平台。
她要……
钟燕勾笑喃喃:“去死吧。”
“上不来,但是不会死。”
钟燕看向陈九讥讽,“你哪来的自信?”
“裤子加皮带没有这么长,在下面绑不了。她刚才先伸出一只手的原因是在用另一只手把裤腿绑在腰上,爬不上来,但不会死。”
陈九感觉她真的很聪明,不愧是能和自己亲姐的偶像,景深拼的你死我活的女人。
他甚至感觉,若不是当年景深身后有钟家,赢的一定是身后已经无人的南桑。
陈九额首,“你看那皮带,还是绷着的。”
话音落地。
似从肺腑中挤出的闷闷的嘶吼从山下漫出。
只余半截的十指一点点朝前。
伴随着嘶吼声一点点放大。
大到漾起山谷回声。
南桑的脸突然完整漏了出来。
口罩带子断裂一侧的她,黑发飘扬,汗渍遍布,脸色涨红,唇干涩起皮,肉眼可见的状态极不好。
但眼睛却不是。
漆黑到似墨的瞳仁隐约烧着一簇火苗。
疯狂求生的火苗。
和当年那个毅然决然跳江去死的南桑,明明是一个人。
但因为旺盛的求生欲,似又不是一个人。
她整个身子腾空跃起。
手臂猛然挥出。
特质的手铐链条张开,和皮带一样,牢牢绑住石头,让借力点从无力的手腕成为它。
被陈九鉴定死不了但也爬不上来的南桑的确没死,却爬上来了。
腰间系着裤脚,黝黑似海草的卷曲长发摊开,仰面倒在斜路上。
脱力下,喉咙像是烧起了烟。
严重的缺水,让她眸子隐隐开始涣散。
她惶惶然的看着悬挂在正上方的太阳。
脑海中突然窜进一道声音。
像是沁了水的琉璃珠子。
南桑启唇,婴孩学舌般哑声复述,“太阳高照过眉心,为正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