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文秀被调到陇西,就是因为刘承宗要把任权儿调回关中,组建元帅府的第二野战旅。
有了第一旅组建的经验,第二旅的事情要容易得多,刘承宗得以把更多精力放在河南方向。
元帅府最关注河南动向的人是张天琳。
在张一川攻陷永宁的第一时间,张天琳便配合其部,在潼关、洪关乃至永宁县之间,打通了一条塘报路线。
毕竟豫西地带仍处在瘟疫的威胁之下,以他们的能力,河南是鞭长莫及,情报却又必不可少,因此只能两害相权,挑选士兵冒险出关,构成一道传递情报的快速通道。
河南和关中建立联系,刘狮子很高兴。
他在帅帐里跟张献忠、韩王这几个礼衙大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笑眯眯地翻看书信,还好好夸赞了张一川一番。
河南五营在豫西地区打得几场野战都很漂亮。
豫西多矿山,历来盛产亡命之徒,以山间矿徒为骨干招募一支军队,打上几场硬仗,就能让张一川的军队素质有很大进步。
同时先打永宁再打洛阳的思路也很好,有一个后方,能最大限度上增加围城军队的士气。
退一万步说,军队在遇挫时不会太过慌张,大不了还能退到永宁县,哪怕永宁也拦不住,就直接退到潼关里。
可他夸赞的话音刚落,就看见张一川在信里说,攻破永宁县之后,杀了万安郡王朱采轻。
这让刘承宗脸上直接浮上一层铁青。
韩王坐在帅帐里正察言观色呢,看见刘承宗笑容凝固,问道:“大帅,怎么了?”
“张一川,陷城之后杀了个郡王。”
韩王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凝固,顿了片刻才恢复如常,道:“永宁城里的郡王是万安王吧,伊藩旁支,杀就杀了吧大帅,他家那支没啥好人。”
刘承宗不置可否。
“治他的罪,大帅!”
礼衙尚书张献忠显然更懂礼法,怒目圆睁道:“好个张一川,拿了郡王,理应将俘虏押送至关中,竟然私自在永宁县杀了,那是他能杀的吗?”
刘狮子抬了一下眼皮,无奈地看着礼衙的尚书和主事,俩人都没说到点上。
他既不在乎被处死的藩王是恶王还是贤王,也不在乎流寇首领出身的张一川没有下属意识。
他在意的是张一川做这个事情,没脑子。
就像张天琳喜欢毁坏佛寺一样,是没啥意义的事。
大明的那些亲王郡王,对元帅府没有意义,对流寇也没有意义。
藩府唯一有意义的东西,是藩府里堆积如山的财富和受过一定教育的人口。
前者能充实财力物力,后者也能发配到贫瘠苦寒的天山,让他们以废物之身和有限的才能,为天下干点有意义的事。
至于亲王郡王,离了藩府,不杀是浪费粮食,杀了是损耗刀子,说白了就是个废人。
“他杀万安郡王,只是不顾后果逞一时快意,王不该杀,这事怪我,没提前告诉他。”
刘承宗有几分懊恼地摇摇头:“此辈藩王享有富贵,面临攻城安危之时,如待宰羔羊置身事外,一赖宗法有制,二则未有受戮之藩王,即使城陷亦不觉死期将近而已。”
他后面的话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过去藩府面临攻城无所作为,是因为没出现过城破被杀的藩王,说到底,城外的流寇和军队,没有悬在头上动不动就废为庶人、除国的朝廷宗法可怕。
有了万安郡王开这个头,将来藩府中的王爷们畏死,恐怕真的会在危急之时发动钞能力悬金募兵。
关键张一川还就在河南府,洛阳近在眼前。
刘承宗不赞成这事,最大的原因就是河南府的府城洛阳,里面的福藩亲王是天下出了名的富贵。
你张一川真想杀个王爷,留万安郡王一命,把他送到洛阳城下给福王喊话,让他在城里别轻举妄动,降低明军士气,把洛阳拿下来,给福王杀了。
现在洛阳没拿下,却把近在咫尺的万安郡王杀了,福王能不害怕?
关键亲王又不是将领,他害怕也没法弃城逃跑,只能玩命拿钱砸了。
想到这,刘承宗摇摇头,抬手唤来羽林骑,道:“张一川攻陷永宁之功,让兵衙造赏功牌,鼓励军兵再接再厉,待河南瘟疫稍息,另行封赏,先送过去……然后礼衙,传报全军各级将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