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海岱青摊开左手五指,右手又张开四根手指,粆图台吉惊喜道:“能守住九个月也算……”
说着,他面上惊喜凝固,在他的印象里,喀尔喀进入青海也就几个月,皱眉道:“可喀尔喀过来并没有九个月啊!”
“是九天。”阿海岱青:“九月初三围城,九月十二破城,满打满算九日,台吉就埋到南边了。”
粆图台吉闻言头都不回就往城下走。
怪不得这座城长得这么怪,奶奶的,刘狮子就没安好心。
这城太晦气了,得赶紧派人跟大哥说这事,要想办法叫卫拉特人进来。
他被阿海岱青拽回来还喊呢:“就守九天城,那还守什么啊,我哥跑都能跑九天!”
阿海岱青面色发苦,啧出一声道:“你不懂,这是座好城,外边攻不破,实在是大帅……”
秃秃摇了摇头,差点把诡计多端、老奸巨猾之类的词出口成章,最后还是把这些想法甩开,面上不乏担忧道:“守城重在万众一心,我们能不能活下来,都看大汗。”
这座城里将要进驻些什么人物啊。
粆图台吉就不说了,名义上叫察哈尔营,实际上领了一群土默特,土默特在呼和浩特的本部都被林丹汗歼灭了。
阿海岱青手下的喀尔喀营,全员内讧小能手,埋在八角城南、城东的无头那颜台吉们,脑瓜子全是被他们剁掉的。
率领炮手的前明西宁副总兵莫与京,麾下四百老兵在碾伯投降刘承宗还没仨月呢,蒙古人的辫发脑袋在他们眼里充其量是个一般等价物。
东边还有个陈师文,仗着自己土司身份跟手里二三百个土兵,把大元帅去年围城种的粮都收了,四处招募番兵。
那才是个真王八蛋,招兵不是为打仗。
阿海岱青投降元帅府已快一年了,最清楚这个土司陈师文招募番兵的目的了。
陈师文就没打算搀和这场战争,他就是打算等这边仗打完,转头回来弄点战利品,把手下番兵升级为青海元帅府特色兵种,蒙械番子。
再加上即将进驻八角城的虎墩兔大汗……这帮人有一个算一个,从小到大一辈子干的事,跟现阶段八角城需要的团结俩字,都属于背道而驰。
刚被刘承宗选派支援八角城时,阿海岱青比较担心卫拉特联军,如今进驻八角城,阿海岱青不担心卫拉特联军了,转而开始担忧他们能不能撑到卫拉特联军攻城。
这种忧虑不过是庸人自扰,在青海飞驰的虎墩兔大汗就不存在这种担忧。
五月初一,大汗离八角城还有四百里地,到初三傍晚,风尘仆仆的察哈尔主力已进入甘加草原。
先头散骑更是直抵八角城下,汗庭的太师阿希图吵吵嚷嚷,让粆图台吉速派援军接应。
察哈尔大汗的行军速度远超莫与京的预料,更可怕的是卫拉特联军保持同样的行军速度死死咬在大汗身后。
两营参将短暂商议,当即敲定由阿海岱青率两千骑前去接应,莫与京率炮兵把守城头。
光头强出城前留了个心眼,把营中留守千余步卒交给了莫与京,让他防着林丹汗卸磨杀驴,钻进城里闭锁城门。
随后喀尔喀营两千骑卷起风沙,向西南奔去。
没过多久,八角城西城墙上的战棚里,莫与京就收到消息,察哈尔军队先头部队已靠近八角城。
战棚是盛行于宋代的城防工事,在城墙上垒木棚,以此来防御箭矢,不过发展到回回炮的时代,木质战棚就发展为砖石结构的硬棚,后来有了火炮,这种结构就不好用了。
莫与京选择在西城修建这种东西,主要是因为西城墙的女墙都被刘承宗打碎,接手八角城的土司陈师文也忙着开垦土地、种地,没顾上修。
此时烧砖修城已来不及,只能在西城墙修木质战棚、用土石加固,起到防御箭矢铅子的目的。
莫与京闻言就爬到战棚顶上向西眺望,他很期待一支接连交战日行百里的蒙古军队是什么模样。
不过他的望远镜在投降后被刘承宗没收了,这会只能凭一双肉眼去看,远远地也看不真切,只觉得那不像一支印象中的蒙古军队,倒像是……倒像是陕西农民军的老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