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着眼固原州、平凉府、庆阳府三地,来设想这场战斗。
等到战斗结束,这座城依然会回到他们手中。
最重要的是,崔聪的本职工作是马,只要大部分马还在,城丢不丢,他都没有罪责。
因此唯独没考虑镇原城,可城墙上都是镇原县的官员,这座城池失陷,他们的罪责生不如死。
人们面面相觑,死守城池好歹还有忠义之名,弃城转移,就算这场仗最后能赢,他们的仕途也完蛋了。
最先开口的是县城教谕,断然拒绝道:“徐大人,眼下城东、城北都有敌军,谁又能保证城西就没有敌军,贸然出城,满盘皆输,尚不如死守夺待援,能得一线生机。”
户房书办也说:“城垛多,我们就征募民兵,乡民知晓忠义,自会死守。”
徐宗贤也道:“这座城不能丢,恩军也不能走,我等只能死守,守城不在城池高险,而在城中人心,我等万众一心,贼人必不可破城;诸位若心惊胆战,这城就算固若金汤也守不住。”
说罢,知县朝崔聪道:“崔监正,你最知兵,就以死守城池来思虑吧。”
话说到这份上,崔聪知道自己的建议没用,而且教谕说得也有道理,万一城西也有敌军,那他的计划便无法完成。
他便朝周围作揖道:“徐父母,诸位同僚,既已下定决心死守,我以为当下最要紧的是我等齐心,清点守军,将守军兵分五部,布置四面防务。”
“四面各置守将一员,依轻重缓急,最急处为东门、其次南墙、再次北门、最次西门。”
崔聪说罢,众人一一点头,他才接着道:“徐父母另率预备兵马一支于城中协调,若四面告急,则派遣援军;若城上无虞,则征募百姓、筹备粮草运送兵器,筹集木料火油兵粮粪水。”
徐宗贤自知能耐不在军事,又觉得崔聪所说在理,便先对他点头道:“就依崔监正说的。”
随后才转头望向身边众人,拱手作出一圈揖来,道:“诸位都听见了,崔监正是兵部的人,城池失陷,尚可将苑马带走;我等俱是地方官员,若镇原失陷,朝廷怪罪谁都跑不了。”
当下便布置起四门防务,将最要紧的东门交给崔聪,余下三面由教谕与两名读过兵书的秀才来守卫。
就在这时,刘承宗在城外修起的土山已经建好。
土山比城墙还高了二尺,他登上土山以望远镜眺望,看见穿花花绿绿官服的官员们聚集在城门楼上。
又看见城墙已摆了不少守城军械。
心知想让这座城不攻自破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便令旗手挥旗,将城下的魏迁儿召回,叫来曹耀登上土山,把望远镜递去。
“曹兄,你看城上那都是些什么东西?”
曹耀接过望远镜看看,咧嘴道:“那不是一窝衣冠禽兽吗?”
刘承宗没好气道:“我不是让你看人,看守城器械,那些东西我没用过不认识。”
“那一辆辆车是神机箭,城上有碗口炮,木匣子是百虎齐奔也是火箭,还有将军炮……一会你得从这下去,火箭和炮都能打到这。”
刘承宗惊讶道:“火箭能打这么远?我在鱼河堡放过一支,飞了三十步它上天了。”
“能,这得看怎么做的,药要压实、线要钻得又正又直,火出线后飞得就直,匠人不把药压实,又不把眼儿钻直,那就乱飞。”
曹耀说罢转头道:“我们不知道城里火箭是怎么做的,所以小心为上,不过我看这帮衣冠禽兽都在城楼上距离不错……我试试,把红夷推上土山,炮打城门楼?”
刘承宗估量一番距离,大概有二百余步,便扬臂对曹耀指着问道:“那个穿青袍的是知县,能不能打准?”
曹耀把头摇得果断极了:“你给我杆追风枪我能把他毙了,叫我拿炮去瞄准一个人,未免强人所难了。”
说着,他就招呼炮兵把红夷炮沿土山盘旋土路推上来,道:“七斤合口铁弹肯定不行,但打散子喷过去,我估计能把那一片都喷倒。”
“喷吧,喷完东面先拿俩攻城车过桥佯攻,南面主攻。”
片刻之后,就在城楼官员们正要散去,曹耀把他的大宝贝架设于土山,瞄准城门楼一炮轰了过去,震得整座土山烟尘荡荡。
一时间城头大乱,护城河畔摆出一条线的炮兵阵地也发出齐声怒吼,一炮炮向城头打去,压得守军不敢抬头,浩浩荡荡的军队这才推着攻城车越过护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