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成我抬手揉了揉头上的伤口,笑道:“闯王有所不知,这铸炮啊,关窍就在炮膛要直,这个位置找不对,造出炮来也是废品。”
他的脑袋,是为保护霍家堡阴**模,从屋里冲出去时被冰雹砸的。
在这个位置有伤口很难受,晚上睡觉一不注意就会把已经愈合的伤口蹭破,如今将近一个月,都还没好。
“那个泥壳闯王也看见了,把它埋坑里露出半截,和这个架子固定好。”
师成我指向木架,架子很简单,就是竖起两根圆柱,柱子分着段距离绑有两根横木:“上面的在外侧、下面的在内侧,中间由外至内斜插与火炮口径相同的木棒,它就是炮膛。”
“其实不用木棒也行,如果是铁炮,用柳木棒应该好一些,炒钢也是用柳木棒炒嘛,铜炮就无所谓了。”
高迎祥看着木架,皱眉算了一会儿,没算出个结果,问道:“扎根棒子,怎么知道炮膛就在那?”
“算呗,我知道炮膛多宽、炮壁多厚,也知道从火门到炮口有多长,算出来不难。”
说到这,师成我摩擦着下巴胡须,皱眉道:“不过这门炮铸出来,可能会比将军想要的沉。”
“多沉?”高迎祥问道:“狮子不是想要二百斤的炮?”
“是啊,将军要二百斤的炮,我这门炮铸出来可能要三百斤。”师成我摇摇头道:“算错了……闯王我们在这山里能待多久?”
“待多久?”
高迎祥没想过这事,这会听他发问,摇摇头道:“你想待多久?”
“待到六月,两个月行不行?”
“不知道。”
这个答案,高迎祥倒是回答得很干脆。
能在这待多久,不是他们说了算的事,朝廷什么时候发大军来,他们什么时候就得走。
“汾州卫、平阳卫的官军倒是不用怕,早前从霍州南下,走到公济桥时师大匠也看见了,隔着高河不敢过来,他们害怕我们。”
高迎祥提起平阳卫旗军,脸上露出笑意,随后道:“其实比起他们,我更担心平阳府的团练民壮。”
山西的汾河平原,王庄地主商贾哪儿都是。
正常情况下没啥好怕的,地主团练跟边军比起来,算不上险恶敌人。
如果说边军是豺狼虎豹,卫所旗军是护院家犬,地主团练充其量就是个刺猬。
刺长得比肉多,闯军就不打了。
但目前山西的情况有点难说。
因为高迎祥并不是汾河平原上,闹得最凶的首领。
闹最凶的是太原府交城县的交城山贼。
自从南北两年的不沾泥、高迎祥闹起来,那里的山贼也活跃起来。
他们的大首领葫芦王从山里冲了出来,上万人马攻打交城,相继攻陷了交城、文水、清源、徐沟、太谷。
最近的消息,是葫芦王三日前派人联络高迎祥,说他们要去攻打汾州府了。
“若是就我们在这,待到六月没啥问题,但如今有交城那帮疯子闹腾,朝廷什么时候调兵镇压还真不好说。”
高迎祥是真觉得交城山贼跟他们不是一类人,那边的情况很复杂。
交城山里上百个首领,大首领葫芦王麾下只有四百人,上万人马互不统属,人员杂得很。
单就高迎祥知道的。
跟葫芦王同为山西本地山贼、饥民饥军的还有天启七年大同阳和卫哗变饥军,天启二年白莲教徒郑振明造反余党,天启三年抗税的杨大高、还有绛州造反的王德山。
除了本地山贼,有一波扬州府、凤阳府过来的运粮军。
他们号龙华会,包括天启二年造反的郑振明余党,全是白莲教徒。
其实高迎祥喜欢跟别人协同作战,比方说跟瑞兽一块,心里头轻松。
但这些交城山贼,他们自己都协同不了。
葫芦王只想在交城附近逮住机会劫掠一把,官军一镇压就回山里躲着,抗税的农民一下雨就回家了,白莲教徒则是四面出击,恨不得官军不来镇压。
跟他们比起来,陕北诸多反王可太纯粹了。
高迎祥在心里好好衡量一把,虽然他的队伍是一支能被冰雹打散的部队,但好歹里面有四千人是受他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