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惠心里冷笑,当即挥了挥手,让院中侍女仆役退下。她自命地位尊崇,广有智慧,倒想看看罗隐有何伎俩?
当然不用担心罗隐用强,这是自己的王府,他一个诗人敢来用强?
罗隐拿出了那条玫红汗巾,淡淡一笑:
“夫人将此物赠与罗某,莫非乃是信物?”
张惠认出是自己的贴身汗巾,心中暗暗好笑:这厮,居然想用此物来威胁妾身!区区一条汗巾,就会让大王对我发怒?笑话。莫非他真是活腻了?但她转念一想,罗隐毕竟是名满天下的大诗人,自己如果伤害了他,只怕会影响到大王求贤的声望。
她美眸一转,马上有了一个主意:
“昭谏先生来的不巧,大王征讨叛逆,迟至今日未归,妾代先生可惜了。否则先生若将此物交给大王,倒也可以得一个路不拾遗的美誉。”
罗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贴身汗巾,居然不介意由其他男子交给她的夫君?王妃你是认真说的吗?
张惠见罗隐表情,心中冷冷一笑,接着说道:
“昭谏先生乃是名满天下的大诗人,自然不会在意一个路不拾遗的名气。妾的真正用意,是先生不妨以此做个晋见大王的引子。待大王将此物归还妾身时,妾再帮先生美言几句,让先生得个大好前程。只是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这就是张惠的厉害之处。
首先是根本不受罗隐的威胁,明说你把玫红汗巾交给大王也无所谓;其次是帮助大王宣扬一个求贤若渴的名声,为朱全忠广纳贤才创造条件;第三才是罗隐本人,对大诗人诱之以利,让他明白,只要归顺大王,自然前程似锦。
同时也隐隐劝诫罗隐,不可有非分之想,更不该有威胁之意。这么一番话下来,罗隐不但威胁无效,反而还有求于己,成了自己的裙下之臣。
张惠完全不按罗隐的设想出牌,顿时把罗隐的大脑打了个乱哄哄,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本来想着她见到自己拿出玫红汗巾会询问此物从何而来,惊慌辩解说自己是无心遗失,绝非私情赠送;两人在汗巾来历上纠缠很久,最后王妃会哀求自己千万莫让他人得知此事,然后自己发誓为王妃保守秘密,说不定就有机会一亲芳泽。
可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怕威胁,甚至建议自己把汗巾交给朱全忠!自己的设想完全成了幻想!不过她要自己投靠朱全忠?要知罗隐来到长安,就是想求个出身,也好光宗耀祖,不负胸中才华,若是投靠吴兴郡王,是否也算一条出路?
张惠见罗隐发呆,心中好笑,口中却接着又说道:
“妾身倒是觉得,以先生大才,大王必当重用。那时候莫说一条汗巾,便是倚红偎翠,又有何难?天下佳丽何其之多,先生何不先求个进身,再图红颜?冠军侯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不知先生如何看?”
罗隐已经完全被这位美貌惊人却又充满智慧的王妃打垮了:她先是果断拒绝自己的胁迫,之后让自己投奔朱全忠,现在又说明投靠之后自然高官任做,美女任挑!罗隐现在对张惠已经再没有丝毫轻薄之心,只有满满的敬重。本来也是,男人虽然好色者多,但如果女子能展现出绝对的智慧,那么反而会赢得男人的敬重。
罗隐当即深深一揖:
“闻王妃所言,不由茅塞顿开,罗某惭愧不已。罗某今日且去,只等大王凯旋,再来拜见。”
张惠淡淡一笑,见罗隐离开,故意说道:
“这汗巾,先生还是拿去。”
罗隐慌忙摇手:
“此乃物归旧主,罗某今日,便是特意将此物奉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