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两步,猛地几脚,踢翻了火堆上的鸡肉鸭汤炒鸡蛋,激起了片半米高的火星。
热气腾腾的肉块儿汤水洒了一地。总被践踏的沙土受宠若惊,贪婪吸收着汁水。
他又狠狠一脚将闷着米饭的小石锅踢出老远,砰的一声砸入黑暗中。小石锅的盖子很严,米饭倒是没洒。
空气里一时间很香,永恒般的海腥味儿被冲淡了。孩子们在火堆前惊叫,大人们在黑暗里怒吼。
“走了,吃个屁吃。”刘黑宝叼上根烟,恶劣地笑笑,就准备离开。
“你的目的是什么。”格婆婆蹒跚追着刘黑宝走,连连叫道,“你希望我们做些什么?希望我们做些什么?”
“我什么也不希望你们做,我只是看看。”刘黑宝脚步不停,“但是老子看不见想看的东西,只看见了一个二个,老老少少,全特么在装。”
在刘黑宝侧头吐烟雾的空档,他用余光,扫见小海螺追着闷米饭的小锅跑入了黑暗里。
“异能者的数量。”刘黑宝又忽然停住脚步,转身问道。
“三百五十一人。”格婆婆说。
“这么少?”
“很多都死了。”
“普通人的数量,我指的是壮年,不加老弱。”
“那得有几百万。”
“这么多?”刘黑宝忍不住嗤笑,“你们在搞笑吗?这么多人,却像猪狗一样被圈在了海防线?”
“他们有枪。”格婆婆撑着双膝,孱弱吐着气,“你是觉醒者,大概看不起枪械,但普通人呢?他们只要在城墙上扫射,海防线就会被染红。”
“大人,”格婆婆仰着脸说,“大人,您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又能做些什么?”
“别特么叫老子大人!”刘黑宝骂骂咧咧,“你也别捶腰叹气了!我知道你能打我这样的十个!你心脏的跳动比特么大白那牲口还有劲儿!”
“大白……是什么牲口?外面的野兽吗?”格婆婆当真不解了。
“装,装,装,接着装。”刘黑宝冷笑了起来,“这里,我是说这里!这个寨子,觉醒者就不只五百!我还是单指的肉体强大的近战系。”
他从兜里掏出一支小巧的“炉钩子”牌儿手电,一按开关,登时一道白柱打出老远,照出黑暗中的一个个人来。
他转着圈儿打,一双双明明属于觉醒者的冷淡眸子在手电下显形。他们抱着胳膊,身体不动,丝毫不躲避强光。
“什么‘十七个不安的分子’啊?这特么叫十七个?!”刘黑宝呸了口唾沫,“你管他们叫什么?叫‘麻木的渔民’?”
“怕是只有赵大船说的那句是真话,他确实是保守分子。”
“而你这老登!”刘黑宝将手电打在格婆婆的脸上,她哎呦一声闭上眼,抬起手臂挡着刺眼强光,“怕才是最大的激进派吧?”
“海蛇是真特么单纯!十七个,十七个!他怕不是已经被你们收买了吧?还是被什么异能控制了?”刘黑宝关上手电,骂骂咧咧地迈步继续走。
这次没人再阻拦他,他一口气走到了没人处。那些黑暗里的人冷漠目视。
赵大船不可能暴露他的空间异能,他顶多隐晦地表示了刘黑宝很重要。他们也没有杀死他的动机,他相当安全。
刘黑宝从容地走入一块儿礁石的阴影里,瞬移消失。
几个闪烁,他出现在海防线高墙上,双手插兜,眺望着远处的月亮。
他还不能走,江流特意嘱咐他观察一下“海祸”的情形,回去好讲给他听。
他呼出口烟,看它们被风带着越过海防线,跑入外面消失不见。
“我多久没听见实话了?”他忽然自言自语。“这世上还有人说实话吗?”他抬头,问向死寂的夜空。
“玛德,小爷不擅长动脑子啊……”他在粗糙的海防线顶端坐下,掏出没信号的通讯器看了看,低声骂道,“那老婆子哪句话是真的?”
他起身,沿着海防线频频瞬移,发现隔半公里就会看到一条长满苔藓和铁锈的水管,蜿蜿蜒蜒从海防线伸入渔民的寨子。他明白那些渔民的淡水都是被控制的。
海防线外面有军营,贴着高墙平滑的那一面三三两两点缀。他环视了一大圈儿,还远没有走完,就看到了七八万装备完善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