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晚餐过后。
杨家门口渐渐热闹,许多人拎着礼物来到这里。
大部分来者手上都持有赠品,有的人携带山上猎获的野鸡,有的提了双条香烟,更有携带乡间土产者。
这些人群集此,只有一个目的,期待杨军能从中牵线帮助找工作。
院子里人头攒动,连院门之外也聚满了急切等待消息的人。
长辈杨文厚靠墙吸烟,神情低落,沉默无言。
二叔二婶等人忙前忙后,倒茶递水以待。
“各位,我的心思明镜,我向大家道歉。”站在人群前的杨军充满歉意地说道:“诸位见谅,当前城市的知识青年响应下放到乡间劳动的号召,工厂的职工已经饱和,缩减名额的事都没能跟上,实在没法加添编制。”
随后一名中年男子站了出来,略弯着身子,满目期望地望着杨军。“军子兄长,我们虽然同为族人,但请你考虑我家的小儿子,能不能给他一份工作?”这是本家堂弟,彼此祖上有直接亲缘。
杨冘认识这位堂兄弟,因祖父排序,他们的辈分一样,虽没正式出五服,依旧算是宗室成员。“堂兄,实情非我能办到,指标由上头掌握,我没有权力擅自决定。”杨军坦诚地表达拒绝,如果应承下来,必定会让院子里众人赖上不走。
“军子兄长,我家人口众多,食物紧缺,请你看在我家困难上,接纳我家二儿,工钱之事无需提,吃住你都包在内就行。”堂弟仍执着请求。
二叔杨栋见此情形急忙出面调节:“汉民,别给杨军增添负担,厂子不是他说开就能随意招揽,这事情不易。”
秦婶子搭腔说:“大伙儿别为难阿军了,他会帮你们就一定会不忍心看见你们忍饥受冻吧。”
杨军道歉完,转身就要回窝棚。
其他人你望我、我望你,杨军的关门举动已表明他的立场,大家只能失望离去。不久后,听到庭院没有了动静,杨军这才走出门外。
他点燃一支烟,坐在爷爷杨文厚身边:“爷爷,是不是因为我闹出了些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杨军深知,自己这次惹恼了村里的人,可能让叔叔一家面临非议,甚至有孤立的风险。听到他的话,爷爷用烟斗敲地将余灰抖出,沉重叹气:“生活把我们都逼得无路可退,这辈子最艰难的是带着苦难活下去。”
大伯杨栋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说道:“我们年纪大的倒不怕,你们后辈能够过上安逸的日子,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这话让杨军心中五味杂陈。
他提出:“爷爷、大伯,要不要一起进城吧?”此言一出,老人们面露安慰,但都没应承。
“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也不想过换环境。”爷爷把烟袋塞回去再拔了几下,然后拇指按下以保持稳定,杨军立即为他点着。
“阿军这份心意我们都领了,二叔得多谢你的帮助,如果不是你,安宁可能还在田里讨生活。”大伯眼中闪烁着复杂光芒,仿佛洞察生的因果循环。
在沉默之中,杨军明白,祖父他们不会随行至城市,他们的根深扎在这块黄色的土地,血液里满是对这块土地的热情和眷恋。
翌日破晓,杨军家早早就起了。他们决定在清晨出发,以避开村民们可能存在的尴尬视线。
杨安邦的调动工作信早已紧急发出,相关迁移程序也在乡镇公所顺利处理。杨家人今天就要搭车进城。杨军分散将行李安置在两辆车顶,剩下的放入车内且紧密捆扎固定。
那辆由轧钢厂借来的吉普只有五个座位,好在杨安邦的孩子们年纪尚小,还能勉强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