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模样在沈筝眼中,颇有些好笑,就像被拔了牙的猛兽幼崽,咿咿呀呀狂叫不止,但毫无威慑力。
但沈筝是重生之人,就算不信鬼神,心中也有敬畏之情,被少年这么一说,她的面色还是沉了下去。
她问道:“你娘?罗夫人?她如此说本官的?”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别开了头,结巴说道:“什么罗夫人,我不认识。”
沈筝轻笑一声,嘲讽道:“逆子,亲娘都不敢认,有你这个好大儿,还真是罗县令的福气。”
他见自己的身份直接被沈筝点明,脸上爬一丝懊恼。
他明明已经做了伪装了,为何这个女人还是将他认了出来?
二人陷入了沉默,少年愣神间,不自觉又看向了晒坝中的村民。
他嗤笑一声,低声嘲讽道:“不过就是个烂木头,有什么好争抢的,乡下人没见识,活该之前啃树皮。”
沈筝面色彻底沉了下去。
这少年方才那般恶毒的言语说她时,她心中不适感很微弱,仅仅因为自己重生,比较敬畏鬼神一事而已。
但此时他如此说自己的县民,仿佛丢了根火柴在沈筝心中,引得她的怒火“腾”就燃了起来。
出生天定,但谁不想生在富贵人家?这都暂且不谈。
人各有志,活在当下。
将当下的生活经营好了,从中找到最平凡的乐趣,就是美好。
他没有资格评判任何人的人生,板上钉钉的罪臣家属,沈筝明明可以立即叫人,将他押回县衙,但今日,她就是想先替自己的县民出一口气。
她冷声说道:“你不配懂我同安县的县民,就算他们没见识,总归好过没教养。”
少年转头看向她,眼神惊疑,似是没想到这位女县令,真会为那群泥腿子说话。
他还没反驳出声,又听沈筝继续说道:“罗小少爷的确有见识,家都要没了,还来本官县中视察民情,当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你!你!”
虽然后两句话他听不太懂,也不知道泰山是个什么山,但前面的他听懂了,刺得他心窝子生疼,双眼不自觉蕴上了泪。
这个女人说得没错,他的家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