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长生越是如此，杨无缺越是自责，现在杨无缺只恨自己不能替沐长生挡灾。

而后，沐长生对杨无缺郑重行礼说道:“还望先生以弟子为诫，日后行事要更加万分小心，魔头难缠，先生千万不可着急为弟子报仇，须知来日方长。”

杨无缺连连摇头叹息，恨天妒英才，更恨黑魔。

与此同时，肖念圣匆匆赶到了天幽界，她现在唯一能够想到救沐长生的办法，就在幽族。

幽族、冰冢，肖念圣来这里找到了幽无夜、幽无双夫妻二人，快速将沐长生的遭遇讲述了一遍。

幽无双听得异常唏嘘，那日沐长生若是答应她留在天幽界，或许就不会有今日之祸了。

“我这个弟子身负特殊命格，心性纯良，是将来继承我宗主之位的绝佳人选，若是就此陨落，实在可惜，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们两位，可有办法救他一命。”肖念圣有些急切地说道，这话虽说是对幽无双、幽无夜两个人说的，可更多是对幽无夜说的。

幽无夜明白肖念圣的意思，因他在黑魔成九境一事上帮助很大，所以九界多有传言他与黑魔私交甚深，肖念圣显然也是听信了一些传言，才来求助于他。

幽无夜微微摇头说道:“黑魔没有直接杀了沐长生，多半是对他的无生命格感兴趣，想要先研究一番，至于黑魔到底会不会杀了他，我也不确定，但我能确定的是，即便黑魔不杀沐长生，沐长生也绝对别想完好无损地从黑魔手中走出，也没有人可以说服黑魔放了沐长生，除非拿出足够让黑魔心动的东西以做交换。”

肖念圣沉默了，这世上能让黑魔心动的东西还是有的，比如幽无双的无双秘术、延寿秘术，阳无极的剑道秘术等等，但这些东西的价值与意义都太高了，给了黑魔就无异于资敌，用来交换沐长生一个神海境修士，怎么看都是得不偿失。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肖念圣依旧是求助地望向幽无夜，希望幽无夜能想个办法。

“你太不了解黑魔了，他那样的人，唯利是图，雁过拔毛，毫无道义可言。”幽无夜轻叹一声:“万年前，我第一次见到黑魔之时，他的修为还只有神海境，但只那一面，我便确定，此人不死，未来必成祸患，如今果然成真。而且相较于长生大帝，黑魔还具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年轻！黑魔的具体年龄不详，但肯定不到两万岁，他日后若是像长生大帝一样活个五万岁，这九界还要受他荼毒至少三万年。”

“可这个魔头，不正是您一手养大的吗？”肖念圣轻声问道，这是她早就想问的问题了，也是横亘在双方之间的心结，如今借着沐长生之事，她打算问个清楚。

“你错了……”幽无双立即站了出来，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幽无夜拦了下来。

“我知道，世人一直对我非议颇多，都是自家人，今日便把话都说开吧。”幽无夜也有意解开心结，缓缓说道:“你说是我一手养大的黑魔，此言的确不虚，实际上，我不仅在黑魔成九境之时帮了他，在他成八境之时，我同样帮了他很多。”

“为什么?”肖念圣一字一字地问道，她实在难以理解与接受。

“不论你信与不信，我接下来说的都是实话。”幽无夜提前补充了一句，才回答道:“我给黑魔提供援助，从始至终，都是为了杀他。正如我刚刚说的那样，我在第一次见到黑魔之时，就知道他日后必成祸患，所以从那时我就对他下了必杀决心，但想要杀黑魔，最根本的一点，就是要引出他的本尊。”

“我帮他，既是相互利用，也是取信于他。那时，黑魔成了九境，又杀了魔玄生，风头正盛，我的计划也只差一点就要成功了，我差一点就能杀了他。但结果不言而喻，我失败了，也是那时我才知道黑魔还有一门精妙绝伦的分身秘术，精心算计到最后，也只是杀了他一尊九境分身，那场我与黑魔的相互算计，终究还是黑魔更胜一筹。若说我与他有什么交情，也只有不共戴天的交情。”

最后，幽无夜又叹息道:“我本无意害死魔玄生，只是没想到黑魔会在虚空之中悄悄成了九境，也没想到魔玄生会那么快死在黑魔手中，快到我根本来不及救援，说来说去，还是黑魔的算计远胜于我，你们这些晚辈，当以我为鉴。”

“这不合理！”肖念圣依旧无法理解幽无夜，她发现了幽无夜叙事之中的漏洞:“您说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付黑魔，但若是没有您的帮助，黑魔能不能成九境都是一个问题，您不感觉这自相矛盾吗？”

“我说了，我与黑魔是相互利用。”幽无夜解释说道:“我助他成九境，他也在其它方面帮了我，这是一种交易，受限于我立过心魔大誓，那场交易的具体内容我无法详说，我能说的只有一句:他开出了一个让我无法拒绝的条件。”

肖念圣沉默，她无法想象有什么条件是能让幽无夜无法拒绝的，但她现在反而能理解魔怜月与易千欢了，幽无夜的这套说辞连她都无法说服，又怎么可能说服魔怜月与易千欢。

讲完旧事，幽无夜又说回到了今事:“如今，九界所有九境修士都在盯着这场十境之争，长生大帝、妖族当代妖主凤天养，他们两个自是不必多说，肯定是要争的。然后就是易千欢了，他是不想让我成十境，才起了争夺之心，如果没有黑魔，我大可以将十境之位拱手让与易千欢，两宗三族合力共保他一人，成功的可能性极高。”

“但正因为有黑魔的存在，我才必须要争这十境之位，你应该可以理解，黑魔能够开出让我无法拒绝的条件，就同样能开出让易千欢、魔怜月无法拒绝的条件，哪怕他们之间有着杀师、杀父之仇。因此，一旦让包括易千欢在内的任何其他人成了十境，幽族危矣，九界亦危矣。而我，已经见识过黑魔的手段，也中过他的计，便不会再受他的蛊惑，所以我才要必须要争这十境之位，我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肖念圣还是沉默，她知道幽无夜与她说这些，是想得到她的支持，但她根本分辨不清是否该相信幽无夜。

半个时辰之后，肖念圣回到灵山宗，见到沐长生，她无言以对。

沐长生、杨无缺以及道师媗都能从肖念圣的沉默之中读懂她的意思，没有办法了。

死一般的沉默之后，沐长生主动打破沉默:“师尊日理万机，就不必陪着弟子了，弟子也想一个人静一静。”

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沐长生，肖念圣依言离去了，临走之前留下一句:“你们可以随时来银雪峰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