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拽紧他的衣服，惊慌说：“老板你醉了，我下来自己走。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方彦的神情醉醺醺的，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也当做没听到。方彦喘气把人抱上楼，一步一阶梯，在上最后一阶阶梯的时候，方彦咬裴远耳朵说：“小远，我也想谢谢你。”

裴远睁大着眼睛，茫然地看着方彦醉醺醺的脸。

方彦亲一下裴远的嘴唇，挑眉笑着看他，偏偏因为醉酒无力一只眼睛眼睛皮子都还耷拉着，看起来特别像傻二愣子。

方彦亲了两下裴远的嘴唇，一脚踹开了卧室的门，然后把裴远抛在了床上。他将他的头发用手掌往后一压，露出光洁的额头。

亲两下额头。

吧唧

吧唧

超响亮！裴远都快笑岔气，自己脑门是铜锣吗？老板真的喝醉了。

然而方彦认真的看着裴远，眼睛有温柔的光，他说：“小远，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谢谢。我干了！”

裴远：“……”现在又没有酒，你干啥？

不过没一会儿，裴远在内心又甜又暖的时候，反手拥抱住了方彦。

宿醉之后，各种副作用，很不舒服。首先口干舌渴，其次全身有点无力，最后精神不好。加上昨晚上操劳了两小时，等方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十点多。

床上就只有他一个，那么大个老婆呢？

“小远？”

“小远！”

没人应，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然后等清醒一点儿，起身给自己倒了水，咕噜咕噜喝完两杯，去浴室刷牙洗脸洗澡。换上衣服后，他下楼。

问阿姨：“裴远呢？”

阿姨说：“高先生带裴先生出去了。”

“有说去干嘛吗？”

阿姨说不知道。

方彦吃了点早餐，鸡蛋麦麸早餐饼，配牛奶。没什么油水饱肚子，方彦还吃了一块香煎鸡胸肉。这具身躯容易发胖，减肥减下去稍微多吃点又胖上来。不过，他运动量足，很不必担心又胖到一百八十多。

正打算给裴远打电话，问他今天有什么行程，结果曹小刚就打电话过来了。

曹小刚：“老板，你起来没有？”

方彦说：“刚吃了早餐。有什么事吗？”自己昨晚醉成那个样子，一般没事曹小刚不会给他打电话。

曹小刚道：“老板，上面突然来人要检查。”

方彦：“……”他又没有偷税漏税逃税，他为什么会心慌？真草蛋，就跟明明没有干坏事碰到老师还是紧张一样，方彦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太沉不住气。

他跟曹小刚道：“我就过来。”

曹小刚语气有点奇奇怪怪，他说道：“一般查也不是这个时候，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查？一般不是年前吗 ？”

方彦擦了擦嘴，拿着手机上了车，老王开车去公司。方彦道：“别担心，查就查。身正不怕影子歪。”

曹小刚也不慌，他对公司的税务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有个时不时就怕税没交好要享受白金套餐的老板，财务部也是省事。很多公司为了省税钱，千方百计做账。他们公司不存在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账面干干净净的！

谁见了都得夸方彦一句：良心老板。

方彦到公司的时候，和查账的负责人进行了友好会晤。对方称是按规矩办事，而且要查方彦的所有财产交税状况。

方彦对税这种事情也不太了解，只希望财务总监不要给他出稀奇。毕竟他年年给财务总监打的过年红包还有年终奖，真的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财务总监把自己左边的头发往右边拨弄一点儿，以企图掩盖一下自己贫瘠的地方。看着对方查账，眉头皱得死紧。

他觉得对方有些古怪。

很古怪！

等方彦和对方见完面之后，财务总监中午抽空就上了方彦办公室一趟，语气十分严肃的对方彦说道：“老板，我感觉他们有点来者不善。”

方彦眉毛挑了挑，“什么意思？”

有人故意找茬？

财务总监道：“老板，他们查账查得特别刁钻，好像就是要找咱们公司的账务漏子。”

方彦抿抿嘴唇，说道：“那我们公司的账务，有漏子吗？”

财务总监指天发誓，“老板，绝对没有一分钱的税忽略交。”

方彦松一口气，感慨道：“那就这样吧，让他们查。搞这么一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手眼通天，可能是我们拦了别人的路，有人想搞事。”

财务总监也深以为然，说道：“说不定就是雲晟搞的鬼，他们跟我们天宇不对付都好几年了。”

方彦也觉得应该是霍瑾那狗贼。不过他没证据，眼下还是要应付好上面的检查，不然对方往账务里动手脚，那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嘱咐财务总监：“我们自己裤子干干净净的，别让人把黄泥巴给粘上去。这段时间辛苦你和财务部的员工，尽力配合好。”

“这次过去，过年给你们发红包。”

财务总监笑，老板实在。

他点头应了，出办公室。

方彦起身，踱步到窗子面前，以前的办公室楼层没有这么高，现在在八楼，登高望远，看地面的风景似乎更加渺小了。

他神情比较严肃，据他对霍瑾的了解，霍瑾还没这能耐，可以动用上面的人的力量来找他麻烦。恐怕是另有其人？

他做生意这么多年，发这么大的财，挡了多少人的路子想都不敢想。那么，到底是谁动这么大手笔，要跟他过不去？

这一查账，就查了足足两个月。

中间各种折腾！

终于送走大佛们，全公司上下都松了一口气。曹小刚甚至想往公司大门放几挂鞭炮，不过这也太出格，方彦没让。

不过他让人搬了个音响，搁公司门口唱了两小时《好日子》。

曹小刚：“……”

老板，你真的好意思说我出格？

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

平平湾顾家庄园的书房里，灯光亮如白昼。书房里干净简洁，波斯地毯铺满。家具都颇为古陈，一股子的低调奢华感。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家族环境里，熏陶出来的人应该是像陶乐武那样气质的人。然而并没有。顾墨峥因为天气日益冷起来，穿着一件长袖T，休闲西裤，嘴里叼着根烟，粗糙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面敲打，页面上都是一些医学生物一类的专业术语。

那个跟方彦打过照面的查账的负责人，坐在顾墨峥书桌的对面左边。坐了有一会儿了，只不过顾墨峥没开口说话，他也就等着。

面色平平静静，心里艹了顾墨峥大爷十几次：有钱了不起是吧？老子还是上面的人，你就这态度诶孙子。

然而，他也只敢内心吐槽。

顾墨峥所在的顾家大族，真的肛不动。顾墨峥伸出手指，就能碾死他。不过，顾墨峥指缝里漏点吃的，就够他一辈子坐享富贵无忧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想要好处，就得装乖。

终于，顾墨峥敲击键盘的声音停下了，他盖住了笔记本电脑，望着对方，皮笑肉不笑的来了一句：“真有那么干净？查不出任何脏的臭的？”

负责人颔首。

顾墨峥冷笑了一声，眼眸里颜色深深暗沉，“呵，有意思。”

负责人说：“我查过那么多的公司的账，小公司自然不必说，像天宇这样的市值几百亿的大公司，我还没见过哪家的账真的干净到这地步。一点泥水都没有。有些公司的账纯粹是做得隐蔽，可真要查还是能查出来。”

“天宇公司的账每一笔都对得上，最最离谱的是，有些明明可以投机取巧还不犯事的账，可以少交很多税，天宇公司也照交不误，绝不投机。”

“活了这么久，天宇这样的公司，不说唯一一个，也绝对屈指可数。”

“对方的财务部员工，一个个也非常厉害，盯得也紧，想做手脚也做不了。”

顾墨峥闻言，嘴角冷笑更甚。

这一次算是他走错了棋，像方彦这种君子，就应该用小人的手段阴死他。这种光明正大的查账方式反而还奈何不了他。

失策失策。

下次找机会搞事情肯定不能这么明着来，真是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有良心的老板，简直不可思议！

这位负责人见着顾墨峥嘴角露出的冷笑，心口骇了骇，然后不由多嘴问了一句，“顾先生，您跟那位方老板是有什么过节吗？”

负责人真心觉得跟跟方彦这种大老板对上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他想具体问问是什么过节，如果水太浑他还是不参和进去了。

“哦，没什么。”顾墨峥回，嘴角勾了一下，笑了起来，道：“就是他公司的艺人，裴远，总是踩着我要捧的新人，我有点不爽而已。过节什么的，倒是没有。我们都不认识，何谈什么过节？”

顾墨峥面孔一派轻描淡写，好像在跟人谈论今天的天气不错，今天的花很香草很绿，唯独不像是在谈论他要搞得人家倾家荡产身进牢房永无翻身之日。

可偏偏越是这样，越是让这个跟方彦打过照面的查账的负责人不寒而栗。

不过这个负责人的眼神看着顾墨峥，有些微妙的同情和古怪。

这是个疯子，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