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华伟翻身下马,随手抛了块碎银过去:“要天字丙号房,每日卯时三刻送热水,被褥需用艾草熏过。给我的马喂点精料,多的打赏于你。”
“谢谢客官,客官里面请!”
接住碎银,小二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弯腰行了一礼,上前牵过马绳。
推开雕花木门,房间里陈设简单却透着古怪。临窗的榆木书案上摆着盏三足青铜油灯;墙角立着的六曲屏风却绘着本朝流行的水墨山水。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易华伟换上青布直裰,将凝碧剑用粗布裹成长条状背在身后。沿着洛水南岸行走时,河道比记忆中的位置东移了近百步——这应该是黄河改道冲击的结果。
河水滔滔流淌,水面波光粼粼,映着初升的日光。几个赤膊的纤夫正在喊着号子,拖拽着一艘漕船,裸露的后背布满鞭痕。
易华伟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这场景让他想起了骊山刑徒脖颈上的烙印,那些被命运折磨的人们,他们的痛苦似乎穿越了时空,与眼前这些纤夫的苦难重叠在一起。
“二十文钱一船,带你看伊阙佛龛。”
船家撑着竹篙靠近岸边,冲着游客模样的易华伟高声喊了一句。
易华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走上船去。登船时特意试了试船板接缝,发现桐油灰填得不够密实。这种工艺在秦代是要被治罪的,他心中暗自摇头,如今的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古人的严谨。
船家个是一个满脸褶子的老者,眼神中透着一股沧桑,撑着竹篙,缓缓地在洛水上前行。
船行至伊阙佛龛附近,易华伟抬头望去,只见两岸山峰对峙,佛龛依山而建,石像或立或坐,姿态各异。这些佛像,历经岁月的洗礼,见证了无数的兴衰荣辱,却依然静静地矗立在这里。
游完石窟,暮色渐浓。
易华伟登上天津桥。望着洛水中破碎的晚霞,忽然想起咸阳城外渭水边的落日,一千五百年前的战鼓声与此刻的暮鼓声重叠,桥下经过的乌篷船里传来吴语小调,让易华伟有些晃神。
第三日,天空中下着细雨,细密的雨丝如牛毛般纷纷扬扬洒落。
易华伟决定去探访白马寺,来到白马寺前,寺门紧闭,抬手叩响门环。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小沙弥探出头来。小沙弥年纪尚小,面容稚嫩,身着灰色僧袍,头戴黑色僧帽。
“施主,您是来上香的吗?”小沙弥双手合十,礼貌地问道。
“小师傅,我想进寺内参观一番。”易华伟还礼道。
“施主请进。”小沙弥侧身让开道路,引着易华伟走进寺内。
寺内香烟袅袅,梵音阵阵。
僧人们有的在大殿内诵经,有的在庭院中清扫。易华伟沿着石板路前行,欣赏着寺庙内的建筑和佛像。来到东汉经幢前,缓缓蹲下身子,借着雨水冲刷的痕迹辨认铭文。经幢上的文字历经岁月侵蚀,有些已经模糊不清。
离开白马寺后,易华伟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街道上行人匆匆,商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漫步至一座茶馆前,茶馆里坐满了人,人们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易华伟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木制的长凳上还残留着前一位客人留下的余温。抬手要了一壶最普通的龙井,茶博士提着长嘴铜壶,熟练地将滚水注入粗瓷茶碗。
茶馆里人声鼎沸,各色人物汇聚于此,有行脚商人、江湖侠客、落魄书生,甚至还有些暗藏锋芒的江湖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