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妖风

想着想着,赵泽贤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自从楚良才这小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之后,整个大兴朝发生的事情还少吗?要说从他身上所表现出来的种种神异,赵泽贤如果没有怀疑过那他就不是赵泽贤了。

但是,自从这小子和羽桐成亲以来,赵泽贤对他算是彻底放下了戒备,无论他的身上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终究从始至终都在为大兴的繁荣与发展,无私地付出自己全部的努力。

她的女儿羽桐甚至亲口告诉过他,楚良才曾经在成亲那天对她说过,如果她想要知道他所有的秘密,那他就会毫无保留地告诉她,但聪明绝顶的羽桐却拒绝了,现在看来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只要那小子对羽桐真心相待,不知道他的秘密才是最好的。

如今,两个人连孩子都有了,那一对可爱的小外孙从一出生就透着一股子灵动的气质,俨然成为他和楚老头子这一年来最大的欢乐源泉。

赵泽贤尤其铭记,楚良才曾经对他承诺,永远不会觊觎赵氏皇权,如今更是带领着大兴远征军大杀四方,眼瞅着将要把大兴周边的领土全然并入大兴王朝的版图,简直可以称得上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他说自己不觊觎皇位,赵泽贤如今深信不疑,甚至感觉到人家根本不屑于盯着皇帝的位置,甚至只要他想,他自己就可以建立一个绝对强盛的新王朝,但他却志不在此,他的心中似乎有一种天然的家国情怀。

所以他看似兴兵远征,但却不以杀伐凌厉而制敌,仿佛他面对的只是任性出走的同胞兄弟,想方设法通过和平手段达成自己开疆拓土的目标,而且偏偏还让他把这件事情给做成了,乌哈汗国如此,据说下一站的吐蕃王朝亦会如此。

这样的人,难道会觊觎他赵氏皇族的那一张椅子吗?倘若他真的怀有如此城府,又怎么会独自跨越千里之遥,回来看望家中的妻儿呢?赵泽贤不关心楚良才是如何做到从夏州到申州的行程,哪怕他说自己是飞回来的他都信,只是通过这件事,起码能够证明,楚良才此子定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可惜,身为大兴太上皇陛下的赵泽贤可以这么想,甚至可以这么做。但是,普天之下的老百姓不会这么想,或者说某些不明真相的人不会这么想。

尤其是楚良才带领远征军离开大兴之后,大兴国境之内却悄然刮起了一股妖风,一股唯楚良才将来必不可控的威胁论。别看赵泽贤自从让出皇位之后便处于一种半隐居状态,但他曾经身为大兴王朝的立国之君,岂能没有一点了解臣民的手段。

知道的越多,他的内心就越发心惊肉跳。自从他的儿子赵毅恒亲手将楚良才推上国师之位以后,朝廷内部就开始暗流涌动,寻常之人想要攀附楚良才根本就没有机会,他那女婿有时候可是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的。

既然楚良才本人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和做派,那么他就注定会成为别人眼中“得不到即毁掉”目标,只不过由于楚良才的自身实力太过强悍,那么唯有不断制造舆论,让皇家同楚良才之间有了嫌隙,或者干脆反目成仇那就最好不过了。

如此恶毒的计谋,其心可诛也。但是赵泽贤心里也清楚,朝廷里抱有这种目的的人绝非一个两个,甚至因为楚良才将茂申荒三州建设成为大兴独树一帜的经济中心,已经严重触碰到了贵族阶层的利益,赵氏皇族首当其冲。

其实在赵泽贤看来,楚良才的烟霞山文化是以点带面,大跨越式地推动整个社会文明的进步和发展,凭借他所定义的所谓科学技术,不断颠覆人类传统意识中的生存方式、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大到国家治理小到柴米油盐,内容遍及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

然而,烟霞文化的核心思想是建立在人人平等、社会公平的基础之上,这和大兴王朝的政权体制可是完全对立的。这一点,赵泽贤也是通过自己的研究,以及在和如今隐居烟霞山的文圣庄道临探讨之后得出的结论。

不过,无论是赵泽贤还是庄道临都明白,楚良才并没有一刀切在大兴全境推行自己的烟霞文化理论,而是非常明智地选择了茂申荒三州作为自己的实验基地,甚至就连他这个太上皇和一代文圣庄道临都被他巧妙地借用了自己的影响力。

可是,要问他们两个可曾对此有过后悔,两个人却十分默契地否认了,因为普天之下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楚良才这般强大的勇气,他们因此判断在楚良才的意识里,也同样没有笃定自己一定会成功。

只不过,文化这种神奇的东西,一旦他被人们所认识,那么除非全天下的人类完全泯灭,否则谁也无法阻挡社会进步的潮流。这就是烟霞文化最厉害的地方!

当然,深入思考之后就会知道,其实大家根本没有必要去悲观,因为人类文明的变迁从来就不是一撮而就的,楚良才的出现也绝不会使得大兴王朝就此变天,甚至可能因为楚良才本人的直接介入,大兴王朝可能迎来前所未有的发展与兴盛。

但是,这一切对那些利欲熏心或者权欲熏心的人来说,他们能够看的明白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不过,赵泽贤打算趁着楚良才回来的这个机会,找他聊一聊这个问题,就算他本人不在乎,起码让他留意一下自己的安全。

不说楚良才这小子的性命有多珍贵,起码他是他赵泽贤女儿的丈夫,两个小外孙的父亲,这点亲情关系还是要讲的。

不知不觉间,吴喜顺已经驾车穿过茂州城,来到了久违的烟霞山无忧庄园的门口,等赵泽贤蹒跚着下车以后才发现,他那老伙计楚震山,早就笑眯眯站在不远处等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