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敬宣收住了脚步,而殿内所有的书吏们,护卫们也都识趣地离开了,偌大的帅府,只剩下了刘裕和刘敬宣二人,刘敬宣转身笑道:“有什么事情要单独说呀,该说的我刚才不都说了嘛。”
刘裕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这让刘敬宣也收起了笑容,皱眉道:“怎么了,还是因为韩范的事情吗?胖子说之前就和你说好的。”
刘裕摇了摇头,看着已经出门远去,身形消失在二道大门那里的人群,说道:“高云烟怎么会去而复返?是谁通知她或者邀请她来的?”
刘敬宣微微一愣:“不是按原来的协议,第一批就是半个月前开始交易吗?”
刘裕冷冷地说道:“可是那个交易量,五十条船足够了,用得着带三百条船,还带五千兵马吗?她这是来做交易的,还是想攻城掠地的?”
刘敬宣猛地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忽视了这个。当时我也有些奇怪,问了胖子一嘴,然后高云烟就说,这是为了防止海路上遇到百济和倭国的舰队截击,所以加了护卫的战船队。胖子也没多问,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刘裕叹了口气:“抄家韩范,讯问他认罪的时候,他勾结的外国,是后秦,北魏,还是包括这个高句丽?”
刘敬宣这下子明白了过来:“讯问的事情我没参与,最后的罪状上我也看过了,只说是勾结了后秦,还有北魏有来往,使者姓名都在列,噢,对了,还勾结了司马国璠呢。”
刘裕点了点头:“后秦是公开的敌国,司马国璠是天下皆知的叛贼,而北魏,也因为贺兰敏的关系,跟我们关系紧张,这三个都是敌国或者是准敌国,说里通外国,正好可以定罪,但以韩范的精明,要勾结外国,不会只找这几个,既然高句丽和我们有了联系,那高句丽,辽东的北燕,甚至是百济和倭国,我想他都会有朋友的。”
刘敬宣睁大了眼睛:“这家伙的势力能有这么广泛?我不太相信啊。”
刘裕冷冷地说道:“上次我们攻打南燕,就是这样,直到广固快要被围攻陷落的时候,这高云烟就突然出现了,而且也是带了两三百条战船,近万军士,这股力量,在当时我们和南燕相持不下的时候,绝对是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无论加入哪方,都可能影响战争的结局,靠了这个,他高句丽可以待价而沽,甚至从南燕割一两个港口,掳走数万人口,都不在话下呢。”
刘敬宣咬了咬牙:“好个高句丽小妮子,原来一直在这里有其他朋友呢,这样算来,他们从整军到备船再到出航,从高句丽到南燕起码要两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
刘裕平静地说道:“广固攻取前两个月,正好是韩范秘密出城,接替张纲出使后秦的时候,也只有这样,他才可能有机会在外面发信号找外援。我想,他找的应该不止一家,明面上是出使后秦,但实际上,所有能找的朋友,应该都找了一遍。只不过,最后积极前来的,只有高句丽而已。连北燕都没有派兵马渡海来援呢。”
刘敬宣点了点头:“是啊,不过北燕最就给冯氏篡了皇位,杀了慕容氏一脉,跟南燕早就成了敌人,不来也正常。只是这高句丽为何积极地要淌这浑水,我实在是想不通啊。”
刘裕摇了摇头:“想想其实也简单,高句丽地广人稀,整个国家强悍好战,对外战事不断,在当年前燕刚刚兴起时,就曾经和高句丽大战,打起来比打石赵,打冉闵还要费劲,后来还是少年时的慕容垂,还有太原王慕容恪这两大战神联手,才打败了高句丽,逼其退回鸭绿水以南,不得再从陆路进犯,这些年来,高句丽也曾悄悄地向北发展,吞食辽地甚至是肃慎地区的一些部落,以作扩张,但始终不敢和后燕,北燕正面冲突,毕竟国内人少,若是大败破军,那有亡国之险。”
“因此高句丽向辽地向西扩张,很难,也很危险,至于向南,跟百济新罗作战,打了几百年也是有来有回,不太可能一下子灭亡对手。所以最好的扩张方向,反而是这齐鲁之地。”
“之前南燕占据青州齐鲁之地,兵强马壮,慕容氏的铁骑也是天下闻名,不来渡海攻击他们就不错了,哪还敢主动染指齐鲁之地?可是自从我们大晋伐燕,大破鲜卑甲骑俱装,于是高句丽就起了别的心思,想趁机在这青州之地,分一杯羹罢了。”
刘敬宣哈哈一笑:“原来如此,我说他们怎么会这么忠心,一下子来朝贡了呢,寄奴啊,这一切,你和胖子应该早就看在眼里了吧。”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我和胖子早就讨论过,高句丽人皆好战,但是缺乏重装甲骑,所以跟慕容氏战斗时,野战不敌,只能靠着弓强箭快守城待机。南燕灭亡,他们马上就跑了过来,或者说,他们想在南燕灭亡前就赶过来,恐怕是想助南燕守城,让我们退兵,从而跟黑袍达成交易,所以说,他们真正想要的,首先不是什么士子儒生,而是俱装甲骑。”
刘敬宣眉头一挑:“可是上次这个高云烟来的时候,没有提俱装甲骑的事啊。”
刘裕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我们提前攻下了广固,灭了南燕,她大概也知道我们绝不可能把俱装甲骑便宜了高句丽,于是退而求其次,想要奴隶战俘人口,这些战俘奴隶,不就是这些燕军的骑士,或者是打造俱装甲骑的工匠吗?”
刘敬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上次坚决不肯给他们一个人,而是送了些粮食之类,这么说来,他们这回听说你回来平叛了,马上开来三百条大船,难道也是韩范招来的,甚至是有异心,想夺取青州?”
当众将都一个个抱拳行礼,离开这帅府时,刘敬宣也是转身欲走,刘裕却突然说道:“阿寿,请留步,我还有话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