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平静地说道:“那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又是如何相信皇帝不是什么老天的儿子,不是上天派来统治万民的神呢?”
王妙音点了点头:“因为我们读的书多,知道这些所谓的神异之象,多半是编出来愚弄欺骗那些不识字的村夫农妇们的,越是知识和文化少,越是容易迷信这些,其实说白了,利用人的敬畏之心,再加上权力的强大,就可以让那些接触不到上层事物的底层小民,相信皇帝真的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啊。”
“只要让百姓们相信皇帝是真龙天子,那他任命的各级官员,从丞相到村长,就是一整套代天牧民的体系,在百姓眼里,官府不再是欺压他们的工具,而是老天用来管理他们的一整套体系,所以不敢反抗,逆来顺受。而我们世家高门,因为跟皇帝太近,甚至他的那套受命于天,用来唬老百姓的说法,都是我们编出来的,自己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又怎么可能信这套呢?”
刘裕笑道:“这就是了,因为你们有知识,有文化,甚至是亲自编了这些谎言,所以不会相信这些说法,而垄断知识,让九成以上的百姓连大字都不认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自然就能让他们愚昧而迷信,相信天命,甘愿给奴役,给统治啊。”
王妙音叹了口气:“我有点明白为什么你要大开庠序了,其实,你给京八兄弟,功臣子弟们上学念书,只是个开始,你真正的目的,是以后能给所有普通人家的子弟都能有受到教育,读书习字的机会,因为你想让每个普通人的子弟,都有机会从军报国,反过来,就以受教育的权利来回报,等他们全都明白这些道理,不再相信什么神仙皇帝了,那就把统治者看成人,而不是看成神,那种甘于被统治和奴役的逆来顺受之心,就不会再有,黔首们,就会变成你那个时代的公民,是也不是?”
刘裕正色道:“没错,就是这样,我们的世界里,其实从皇帝统治的结束,到这样的人民共和国的建立,也就是几十年不到的时间,不过,当时的整个世界上,诸国林立,尤其是在遥远的西方,有不少强大的国家,他们比我们更早一步地完成了这种开民智,思想启蒙的事,民众早就不信国王的统治了,所以就象商鞅变法一样,率先地变法图强,打得当时我们的朝代有亡国灭种的危险,所以在那近百年的时间里,我们的国人都在想着如何救亡图强。”
王妙音有些吃惊:“什么?居然还有外族外国能灭我中华?比永嘉之乱还要利害吗?”
刘裕的脑子里回想到了穿越前的那个时代,在新中国建立前的那段不堪回首的近代史,心中一阵酸楚,长叹一声:“是的,当时用我们的国歌里的话来说,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了,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各国相继入侵,我们当时的朝代叫大清,到了大清的末期,也是腐败无能,死气沉沉,从军事到技术上,远远落后于人家,除了人多地大外,可谓一无是处。”
“近百年来,远在万里之外的西洋列强,北方的沙俄帝国,还有东边的倭国,也就是现在的那个邪马台国,不停地交相入侵中华,我们真的是亡国灭种的危险,即使是在文化上,象永嘉之乱,这些蛮夷也不过是占了我们的地方,但他们文化落后,还要习我们的字,穿我们的衣服,最后被我们同化,而在我所处的那个世界里,百年之前,连中华的文化,都可能要被西洋文化所取代啊。”
王妙音吃惊地掩住了樱口,不信地摇着头:“万里之外?我的天,那些西洋列强怎么打过来的?还有北方,不是草原的蛮夷吗?怎么会多出来个沙俄帝国?东洋的邪马台,那些不是部落林立吗,居然也在后世强大到了能来进犯天朝的地步?你说的这些,我真的是做梦也不敢想啊。”
刘裕叹了口气:“因为我们中华在后来限入了皇权独才的统治模式,更是用一种叫科举的办法,当官只从士族中选,连今天的这种军功得爵,以爵授官的模式也没有了,这也彻底断了平民百姓上升的路子。现在你们只是通过察举这些办法来让世家子弟有爵拿,有官当,而科举之后,每个村的地主,都能靠着地契垄断全村的土地,再让自己的子弟,去科举得个功名,然后世代统治这个村落,我中华从此固步自封,再无进取之心,技术上也没有任何的进步和发展。”
“反观西洋诸夷,他们变法图强之后,向外拼命扩张,发明出大帆船,可以纵横四海,走上几万里的海路,来到中华,所过之处,诸国诸部,都被其征服,奴役,其人民被贩卖为奴隶,为其作牛作马,累死累活地挖矿,然后靠这些矿,运回本国,维持其生产,保持其兵强马壮,可以四处征伐。”
王妙音有些不信说道:“生产不就是靠种田织布吗?你要是说抓人运回本国奴役,让其耕作,这个我信,可是那些个什么矿,要不远千里,万里地运回去生产,这又是什么道理?”
刘裕微微一笑,心中暗道,果然是知识决定眼界层次啊,工业革命,蒸汽机这些知识,哪怕是作为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绝顶聪明的妙音,也无法理解,看来这近两千年的时间跨度,真的能让人间沧海桑田,而人类的进步,从技术到认知,不就是这样与时俱进的吗?(本章完)
王妙音的秀眉微蹙:“为什么你们的世界里,大家都不相信皇帝是代天牧民,受命于天呢,我其实很想知道,是怎么样做到能让所有人都不信这点的。在我的认知里,不止是中原,不止是我们汉人的世界,就是四方的蛮夷,也都相信这套君权神授,统治者是神的化身的这套说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