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穆之笑道:“要是他们自己能解决倭军,又何必需要向我们求助呢?而且割地之事,也是慨他人之康罢了,或者说是借花献佛,背后更是有着精明的算计。”
刘裕轻轻地“哦”了一声:“此话怎么说?”
刘穆之正色道:“他们刚才说的,是割加倻七城给我们大晋,而这加倻七城,正是在倭国登陆朝鲜半岛的地方,卡在百济和新罗之间,现在那里有日本的驻军,其所在的都督府,名叫任那。”
刘裕喃喃道:“任那,就是类似以前大汉在西域时的驻军存在,对吗?”
刘穆之点了点头:“倭人也不傻,在这个时候连本州大岛都没有征服,又怎么可能兴大军来吞并朝鲜呢?他们出兵朝鲜半岛,主要是为了获得铁矿资源罢了,所以,只要占了加倻七城,就可以做到这点。”
“如果高句丽大举南侵,那倭国可以调动三到五万军队,北上渡海抗击,当然,如果打赢之后,还能再狠狠地敲诈一笔百济。”
“若是新罗倒向高句丽,联手攻击百济,那倭国就会先主动攻打新罗,他们在这个地方可以直接兵临新罗的腹地,从而让新罗不敢相助高句丽。”
“就算是百济,若是有背盟弃约之举,倭国也可以随时翻脸不认,当然,这在倭国和百济百余年的交往中,还没有出现过,在高句丽给逐出半岛之前,想必百济也不会傻到跟倭国翻脸。所以倭国在当地留个几千人马,可以监视整个半岛,一旦有事,能根据本国的当时条件,作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刘裕冷笑道:“想得倒美,那如果我们直接登陆倭国,攻他们的老巢,如何?”
刘穆之的脸色一变:“你真的打算出兵助高句丽?”
刘裕摇了摇头:“我现在还没这样决定,但我必须要评估这个可能性,你刚才也说,我们如果真要打,那对手主要不是百济,而是倭国,到时候,我们与其登陆任那,不如绕远一点,在高句丽这回来我们这里的港口登陆,会合高句丽兵马,一起向南方推进,与百济和倭国的联军决战,如果我们不走高句丽登陆,那就直接出兵登陆百济,或者是干脆登陆倭国,这有可行性吗?”
刘穆之的神色严肃,眼中光芒闪闪,沉吟良久,说道:“直接登陆百济和倭国的风险太大,不建议这样,倒不是说战斗打不过或者是海上会给攻击,而是就算登陆成功,当地是敌国腹地,我们的粮草供应,会出大问题。”
刘裕的眉头深锁,点了点头:“是的,海路进攻,粮草供应是大问题,我们要灭百济,破倭军,那起码要有五万以上的精锐,粮草的消耗是巨大的数字,这个,最好是让高句丽来供应,不然的话,我们上了半岛后,独自作战,若是敌军坚壁清野,我们得不到补给供应,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刘穆之叹了口气:“而且百济和倭国的水军都很厉害,象倭国,也同样有登陆几万大军到半岛的能力,高句丽这回能派几条船只载着使者过来求结盟,这是可以做到的,但要是几百条大船的大型舰队,恐怕就会在海上面临百济和倭军的联合舰队攻击了,到时候若是在海上损失掉主力,可就太亏啦,如果真要出兵援助高句丽,恐怕还得三思而后行,起码,需要高句丽出动大型战船队来护航才行。”
刘裕勾了勾嘴角:“难道我们大晋自己没有大船队吗,还要高句丽护航?”
刘穆之摇了摇头:“大晋最好的船夫水手,是在三吴之地,但这些人多半跟着妖贼跑了,现在的谢家虽然也能凑出几百条平底大沙船组成的船队,但多是商船渔船,并非战舰,要不是我们的水师战船不如妖贼,当年又怎么会让他们这样轻松地逃入海里,直到广州呢?”
刘裕咬了咬牙:“就是说,如果我们大晋要渡海远征,还得先组建水师才行?或者说得先击败妖贼,再掌握了他们可以渡海远洋的船队,才能考虑此事?”
刘穆之点了点头:“是的,就是这个意思,你就算有意出兵朝鲜,联手高句丽消灭百济,也起码要等到消灭妖贼,彻底平定国内之后,然后可以先让妖贼中归顺投降的水手船夫们,将功赎罪,组建一个大船队,来回于百济与高句丽,甚至倭国之间,摸清楚大海上的水文,气象,航道后,才可以制订出一个最有利于我们的登陆方案。”
说到这里,刘穆之的眉头一皱:“而且,我们恐怕还得好好商量一下,到时候是助高句丽还是助百济呢,这取决于我们想要什么。”
刘裕微微一笑:“你也觉得高句丽不可信,想要助相对弱小的百济去反过来攻击高句丽?”
刘穆之叹了口气:“虽然历史上的高句丽,几次是中原王朝负了他们,但他们也一向是个野心勃勃,四处扩张的国家,其国北接勿吉,南至汉江,北燕早晚不是他们的对手,会给他们夺走辽东,如果真到了这步,那他们就等于并有慕容氏的故地,战马铁骑,都不在话下,这时候的高句丽,再让它拥有了整个朝鲜半岛,就会成为比慕容氏燕国更强大的一股力量,甚至生出入侵中原,与我们逐鹿天下的野心,也并非不可能。”
刘裕的眉头一皱:“小小高句丽,敢有这样的野心?不太可能吧。”
刘穆之摇了摇头:“看看乱华的诸胡,哪个不是从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部落发展起来的呢,我们不可以有轻敌的想法,而且高句丽跟我们汉人交流几百年,中原的这套组织和国家模式都学到了,远非落后的草原部落可比,真要给他们发展的机会,我觉得早晚会成为大敌,就算不助百济来对抗他们,起码也不应该主动助他们增强实力,司马懿当年灭了公孙氏,扶持了高句丽在辽东崛起,以至于有了今天,这样的事,我们不能做第二次!”
刘穆之笑道:“要是他们自己能解决倭军,又何必需要向我们求助呢?而且割地之事,也是慨他人之康罢了,或者说是借花献佛,背后更是有着精明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