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镇恶最先发现了刘裕的动向,收起了笑容,说道:“大帅可是觉得后军那里还有什么危机吗?”
刘裕点了点头:“黑袍绝不会想不到阵中有埋伏,他让五千甲骑就这样入阵,不会就这样吃亏的,我料,他必然还会有后招。”
胡藩摇了摇头:“那可是五千甲骑俱装啊,大帅,不是公孙归的那五千突骑,这可是死一个可顶一百个的南燕精锐,就算慕容超再信任他,也不会任由黑袍这样折腾的,这时候的黑袍,想的应该是如何去请罪,保自己的一条命,而不是再想做什么吧。”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黑袍用那些前锋的骑马杀手,再加上这五千甲骑俱装,试出了我军后军所有的埋伏与布置,现在为了消灭这五千甲骑俱装,沈家兄弟的所有埋伏布置,还有我派往后军的两支援军已经全都暴露了,而所有的布置也是面向阵中的围杀,再没有任何可以用于阵外突击的防御,如果这时候敌军再以大队甲骑强行冲阵…………”
他的话音未落,庾悦的尖叫声就响了起来:“来了,他们,他们真的来了!”
众人顺着庾悦那颤抖的手指看去,只见后军阵外,风尘渐渐地散开,数不清的甲骑俱装,排成了密集的阵形,五十骑为一队,十骑一排,列成五排,队与队之间,相距十步左右距离,马与马之间,套上了连环铁索,五里多宽的正面,五扇大开的阵门之外,百步距离,已经尽是这潮水般的甲骑,他们的眼中,都闪着火一样的愤怒与杀意,虽然无声无息,但是即使离了这十里左右的距离,在这晋军中央的帅台上,仍然能体会到那一触即发,如同火山爆发前的冲天战意与杀气。只要一声令下,这杀意就会给彻底地点燃,就成势不可挡的铁骑狂潮,把后军阵营,乃至整个晋国大军,全部淹没。
所有人都为之色变,就连刘穆之的脸上肥肉也微微地晃动着,声音也有些发抖:“这,这怎么可能,怎么这上万铁骑,就这样出现在我们的后方,没有一点察觉?”
刘裕沉声道:“就是这阵中五千燕军甲骑的死战,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在阵内,而忽视了阵外燕军的布阵,风沙阵阵,所有人都以为,这是阵内厮杀的结果,而忘了在阵外还有敌军在机动,在布阵。但我确实要向这支甲骑俱装致敬,眼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屠杀,被伏击,居然也能按兵不动,居然也能在这里完成换装,披甲,列阵!燕国的甲骑俱装,能纵横百年,所向无敌,看到这一次,我真的信了!”
王镇恶咬了咬牙:“大帅,现在夸赞敌军没有意义,我军没有任何可以抵挡甲骑的防守阵型,阵内的所有布置埋伏也全部使用了,这时候的燕军甲骑冲击,如同在平地攻击没有车阵掩护的我军,即使是重装北府步兵,也难以抵挡,还请大帅速速下令前方将士撤离,以檀韶的重装槊手死战掩护,抽调中军和两翼的主力前去支援!”
刘裕摇了摇头:“镇恶,无论何时,镇定都是第一位的。你一定要猜到敌军主帅想什么,希望我们做什么。你刚才的布置,正是他想要我们做的!”
王镇恶的脸色微微一变,闭上了嘴,不再开口。
胡藩咬了咬牙:“大帅,你的意思,是在别的方向,黑袍还有杀招?”
刘裕沉声道:“这一万多甲骑俱装出现,我反而确定了,黑袍的杀招,不在后军,而在他处。”
胡藩睁大了眼睛:“这都一万多甲骑俱装全军列阵了,还能有什么杀招不成?”
刘裕淡然道:“燕军甲骑俱装,可是有三万的,光这一万多骑,加上之前的五千,不到两万骑,那剩下的一万在哪里?”
王镇恶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大帅问得真好。我想,这一万甲骑,应该是在保护慕容超吧。慕容超不可能身边没有兵力保护。但这一万甲骑,应该是黑袍调动不了的啊。”
刘裕摇了摇头:“既然是决战,那就不会留任何后手,没出动的一万甲骑,听说是慕容德亲自训练多年,从各个大将手下的部曲亲卫中,挑出的最精锐,最强大的战士,每个人都要跟一百个以上的战俘奴隶进行格斗,胜利地活到最后,才能编选进这甲骑之中,这支部队,有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叫做百战铁骑!”
刘穆之喃喃道:“难道,传说中的百战铁骑,才是黑袍真正的杀招吗?”
刘裕勾了勾嘴角:“这是南燕真正的最后精锐,一直在慕容超的身边,从不动用,我想,黑袍是要慕容超自己觉得时机成熟,把这百战铁骑全部投入战场,作最后决胜之用!”
王神爱长舒了一口气:“那这后军的一万多甲骑…………”
刘裕咬了咬牙:“就是为了彻底击破我军后军,然后逼我军把最后的预备力量全部投入,如此,前锋,左右两翼都会出现破绽,那才是黑袍集中这百战铁骑,一举破阵的时候!所以,现在绝不能考虑动用其他地方的兵马,就是要一步不退地,跟这一万多甲骑俱装,拼了!”
王镇恶咬了咬牙:“可是后军现在的实力,无法跟他们正面对抗啊,尤其是沈氏家兵,虽然极利于近身短兵相接,但以他们的装备,无法抵挡敌军骑兵的突击啊。啊呀,不好了,敌军骑阵开始动了!”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沉声道:“传令刘钟,现在和檀韶一起,率所部骑兵向敌军铁骑发起反冲击,按锦囊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