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叫万人的女子,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起身穿好了衣服,而男子也穿戴整齐,那是一身内侍的衣服,但是即使穿着这样的衣服,他的头仍然高高地昂着,火光照耀下,可以看清他的脸,稚气未脱,年约十六七岁,嘴唇上开始长出细细的胡须,只是不象成年男子那样,满脸大胡子,万人走上前来,素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脸,怜惜地说道:“阿绍,你快要长出胡子了,若是再过几个月,恐怕,就没法再这样扮成内侍入宫啦,到时候,你我不知道还有没有相见之日?!”
这男子正是拓跋珪与贺兰敏的儿子,实际上是刘裕与扮成慕容兰的贺兰敏在草原上那一夜风流的结果,清河王拓跋绍,他哈哈一笑,握住了万人的手,笑道:“放心,我父皇现在成天疯疯颠颠的,看样子活不了太久,等他死后,这皇位就是我的,到时候你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再也不会分离!”
万人突然眼中泪光闪闪,一头扑进了拓跋绍的怀中,嘤泣道:“可是,可是我怕我撑不到那时候了,现在老东西喜怒无常,甚至,甚至内侍宫人给他进献果脯,他都能无缘无故地拔剑杀了这人,然后,就在尸体边上继续让我喂他吃果脯。阿绍,你父皇,他,他不是人,他是魔鬼,我在他身边,每天,每天都担惊受怕,我怕他,我怕他突然就会要了我的命!”
拓跋绍紧紧地抱着万人,亲吻着她的秀发,喃喃道:“万人,再忍忍,一切都会好的,父皇他这辈子背义屠戮,有违天和,上天是不会让他活太久的,就连我齐王哥哥(拓跋嗣),给立为太子,却因为悲哀母亲刘贵妃被赐死,难过得吃不下饭,也惹怒了他,差点没命,现在逃了出去,不知所踪呢!”
万人喃喃地说道:“现在,现在你父皇只有你一个儿子,这太子之位,一定是你的,阿绍,我等你,我等你来救我!”
拓跋绍笑道:“放心,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久。”
万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幽怨:“所以,你要离开,我也不阻拦。你父皇为了一统天下,联姻了太多部落贵女,或者是他国公主,他信不过这些女子,觉得都是仇人之女,包括你娘也是这样,只有我,不过是平民之女,没有家世,也许,也许正因为这样,他才信任我,每每带我去别的地方。”
拓跋绍的脸色一变,松开了怀中的万人,讶道:“可是,这里不是你的寝宫吗?我们每次相会,都在这里呀。”
万人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父皇遭遇过很多刺杀,仇人太多,所以他根本不敢在一个固定的地方过夜,每次就算找我,也是临时找地方,然后接我过去。阿绍,你每次从地道来找我,以后要当心,如果我不在这里,就是给你父皇召过去了,我会提前在宫门口挂上三盏红灯笼,你若是看到,就千万别来。”
拓跋绍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喃喃道:“这么说,每次传唤你的时候,你都知道要去哪里吗?”
万人有些意外,还是点了点头:“这个,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拓跋绍微微一笑:“你告诉我就行了,也许,这点对我很重要呢。说不定哪天父皇要对你不利了,我还可以来救你。”
万人笑了起来,轻掩瑶鼻:“你啊,就是这张喜欢讨女人欢心的嘴,不过,告诉你就告诉你吧,你父皇信不过身边的宫人,怕他们安排地点时会泄露他的行踪,所以,他每次和我共枕之后,天明离开时,会告诉我下次约会见面的地点,到时候我过去就行,他还嘱咐我,每次要去三个不同的备用接头点,然后和我的侍女调换衣服,从偏门离开,以避免有人跟踪。”
拓跋绍喃喃道:“父皇还真的是心思缜密啊,怪不得谁也不知道他在宫中的位置。这样,万人,以后你每次都告诉我,下次父皇召唤你的地方,好不好?”
万人微微一愣:“阿绍,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难道?”
拓跋绍的眼中闪出一丝冷厉的寒芒:“朝不保夕的不是只有你一个,我也一样,这回听说清河郡被我舅舅用计派兵洗掠,掳走了几万百姓,让我父皇大为光火,不知道这次他回来,还会怎么折磨我娘,会怎么迁怒于我呢。而且我们之间的事情,早晚可能泄露出去,万一真到了那时候,我可不能坐以待毙,我得…………”
万人花容失色,一下子掩住了拓跋绍的嘴:“他,他可是你父皇啊,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不可以…………”
拓跋绍重重地甩开了万人的素手,恨声道:“父皇?我没有这个父皇!我娘为了他受了这么大的屈辱,结果他这么多年却因此一直遗弃我们母子,甚至不止一次地跟人说,我不是他儿子,而是个野种!我从小就是无数次地目睹他来欺负娘,鞭打娘,然后当着我的面凌辱她,再大笑而去。你知道吗,我每个晚上,都会做梦里也是想着如何让他死,只有这样,我和娘才能得以解脱!”
万人不停地摇着头:“不行,不能这样,你就算刺杀得手,最后也会被当成弑君者给杀掉的,他可不止有你一个儿子,那些朝臣和将军们,会拥立你哥哥为帝的。阿绍,我知道你的委屈,知道你娘的苦难,但是,还请忍耐一时,不要冲动。只要你当了皇帝,那一切都是你的!”
拓跋绍粗重的呼吸声,渐渐地平息了下来,久久,他才叹道:“容我好好计划一下吧,万人,告诉我,下次他在哪里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