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千三百三十八章 大变活人转户籍

斗蓬点了点头:“是的,刘裕想要破坏的,是这套运行数千年,自上古以来就高低分明的制度,不止是对我们大晋,对汉家天下的中原,对那些蛮夷也是一样,他们的部落里,也是高低分明,贵贱清楚,不可能是一个奴隶就能取代世代统领部落的首领家族们。甚至,在他们的部落里,连交配权和产子权,都是那些族长,贵族们占据着,奴隶的娃子永远是奴隶,刘裕的这套,对于我们汉家天下是行不通的,对于胡虏,同样不可行。”

说到这里,斗蓬的话锋一转:“就算是对那些嘴上口口声声说要普渡众生,众生平等的和尚,这也是行不通的,哪怕是在佛家的寺庙,也是住持方丈们不可能亲自做耕地种菜之事,这些具体的劳作,一定是底层的小和尚,小沙弥们做的,方丈住持们只是给监寺的大和尚们发号施令,让他们去管理这些小和尚完成寺庙的日常生产活动,自己则一头扎进经房,禅房,去研究和书写各种佛经,主持法事活动等等,本质上,跟我们的那些完全脱离了生产,只研究各种经学典籍的学者,大儒们,没有区别。”

黑袍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但是他们这样研究的,还是知识,只有有了知识,才能进行有效的管理,古人尚知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道理,刘裕却是妄想要打破这个规律,要是人人都有知识,人人想要管理,那又让谁去从事这些体力,耕作方面的劳作呢?”

斗蓬冷笑道:“这就是刘裕的利害之处,他是半骗半许愿地想要百姓们觉得都有读书识字的机会,都可以跟那些士族或者是世家贵族们一样,可以锦衣玉食,过上美好生活了。可他们也不想想,若无差异,谈何在人之上,若不能当人上人,又怎么能够让居于下层的民众去劳力呢,这世上若没有人去耕作生产,那所食之粮,所穿之衣又怎么可能从天上掉下来呢?古代圣人制订这种天生万物,后有君长,尊卑有序,各安天命的规则,就是要维持大多数人从事耕作生产,少数人靠其能力进行管理和统治的,若是人人有治理的能力,谁又肯去种地呢?”

“所以刘裕的这套折腾,隐患无穷,到最后搞得人人都想去当兵,以此作为出人头地的机会,勤恳踏实的农夫就无人愿意去当了,我能想到的他维持这套的唯一办法,就是学暴秦,不停地打仗,扩张,然后把所占之地的百姓,掠为奴隶,让他们从事耕作生产之事。这样的做法,注定无法维持,虽然在天下一统之前,可以有新地可占,新功可立,也会有奴隶给掳来劳作,但若是天下一统,无新地可分,也无奴隶可以驱使,那就只有天下大乱,分崩离析的结果了,暴秦的毁灭,就在于此。”

黑袍微微一笑:“所以,你就是想用慧远这样的人,去开启民智,让那些给刘裕煽动,脑子发热的百姓,明白这样的道理吗?”

斗蓬摇了摇头:“这点,我得承认,慧远是做不到的,因为现在刘裕还能给得出好处,经历了多年的战乱,现在整个大晋的户口数是下降的,而荒地却很多,刘裕可以通过给予百姓不少小恩小惠,比如说把那些荒地以国家的名义,分配给世家庄园里的佃农庄客们,让他们交的税比世家向他们收的少很多,这样一来,确实会吸引很多人想去这些地方拥有自己的土地,交更少的税赋。”

黑袍冷笑道:“确实只是眼前的蝇头小利,在世家的庄园里,虽然交的税多了点,负担看起来有点重,但也不用去服各种官府需要的徭役了,更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投军,对于这点,我之前多年就一直在宣传,尤其是在刘裕掌权之前的江北之地,我和我的弟子们告诉那些新迁到江北的庄客佃户们,到了江北之后,看起来分到的地是有了,但每年都得抽出三个月以上的时间去修路,筑城,挖河,一旦有战事,那还要征兵入伍,若是有外敌入侵,那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边境之民。如果南燕不灭的话,我相信今天的江北之民,还会信我的。”

斗蓬摆了摆手:“这事就别往身上揽功了,现在江北六郡之地已经成了安全的内地,南燕一灭,连世家贵族都跑来江北这里圈地占好处了,很多他们原来的,只存在于世家户籍之中,不见于官府黄册的佃农,也跟着到了江北,为了在江北能多占土地,这些世家高门被迫让只存在于世家内部白籍的庄客们,重新登记上了朝廷的黄籍。也就是说,这些世家的私人庄客,从法理上,成为了朝廷的编户齐民。再想要隐瞒他们不见天日,是不可能的了。”

黑袍不屑地说道:“刘裕自己制订的政策,是在江北之地免税五年,新迁入的百姓不用交税和服徭役,所以世家高门愿意暂时把这些百姓给展现出来,一旦让他们拿到了江北的土地,他们就有各种办法,让这些百姓重新消失,你恐怕不知道吧,上次的南燕入侵,正好给了不少做手脚的空间,有十余个县,干脆把这些朝廷的黄籍,一把火给烧了,就说是燕军干的好事,如此一来,这些人的身份,又重新不见天日了,世家高门有很多手法再把这些法理上的无主之地,归到自己的名下,这也是上回北伐南燕,庾悦他们这么积极的原因。”(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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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是我们天道盟本不需要操心的事,就象上天的诸神们其实也并不在乎人间的是是非非,他们只需要在乎人间的信徒们所供应的香火,还有那最宝贵的魂魄。这也是我们神盟一直作为他们的人间使徒存在于世的原因。同样的,世家高门并不需要太在意庄客佃户们具体过的如何,但他们需要在意的是有没有人给他们的田地,庄园耕作,是不是能给他们提供可以衣食无忧,荣华富贵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