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今年的第一场雪是从神都开始下的,但实际上随着日子越发的临近寒冬,大梁北方诸郡的大雪要比神都那边大上不少,其实光是雪灾一项,在大梁之前,每年便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百姓生活艰难,在很多时候其实和有无修士欺压,有无妖物吃人无关,官吏的好坏,天灾人祸,都能很容易夺去百姓的活下来的希望。
不过大梁立国之后,这种情况倒是有所好转,太祖高皇帝从一开始便注重民生,到了灵宗皇帝时期,北方雪灾每年死去的人数已经不多,诸多官员几乎是每到寒冬时节便有所准备,百姓的日子早就好过不少。
悬岭郡是北方的第一大郡,地理位置十分险要,在两座高山之间,一向被大梁朝视作北出要塞,每次转运到北境的粮草辎重,几乎都要从此地而过,若是不走此路,大概路途便要增加三倍,对于大梁朝来说,也是得不偿失。
因此在悬岭郡,大梁朝有五万精兵常年驻守,随军修士若干,为的便是防备那些散落在大梁朝疆域内的妖族以及方外修行之人。
驻守在这里的将军名为韦风,乃是北境那位大将军的得意门生,之前曾在那条长城上效力超过十年,而后是因为他在一场大战中,被妖族重创,伤到了肺部,落下了病根,再也无法适应北境的天气,因此从北境军中退下,到这悬岭郡来做主将,实际上军中早有传言,眼前这位韦风将军早些年便是北境大将军看中的苗子之一,若是不出意外,在北境长城上打熬些年,再等到这位年轻武夫踏足忘忧境那天,便很有可能接过北境的军防,成为下一任北境大将军。
可惜的是这位韦将军重伤之后,这辈子也就是止步彼岸境界,往上再爬,也毫无可能了,所以在离开北境长城之时,他并没有过多去想些什么,反倒是走得很洒脱。
只是当时洒脱,不见得心中便没有什么想法,这些年这位将军越发沉默寡言,大概也是有此原因在。
如今的韦风此刻便在自己的营房里,火炉子照着他黝黑的脸,他那双曾经无比坚定的双眼,此刻看着炉子里的火光,却不知道怎么的,就已经迷茫起来。
随着一阵风起,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这位悬岭郡守将身后,来人是个瘦高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宽松的道袍,只是身上并无太多仙风道骨的感觉,此刻他就站在韦风的背后,有些感慨道:“韦将军,还没想好吗?”
韦风没有转身,只是伸手去拨弄火炉里的火炭,身为武夫,即便是没有踏足忘忧境界,韦风也早就不惧怕火炭的温度,只是伸手触碰到那烧红的木炭,韦风的手掌上的水汽也就跟着蒸发,发出嗤嗤的响声。
韦风无动于衷,只是松开木炭,这才说道:“没什么好谈的,我韦某虽说是一介武夫,但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心里仍旧有数。”
男子微笑,不以为意道:“韦将军,对大梁朝当真是有一番赤胆忠心,只是大梁朝可曾在意过?”
韦风没说话,权当没有听到。
男子继续说道:“北境那位大将军眼瞅着没多少日子可活了,韦将军深陷彼岸上境已经很久了吧?韦将军又以为等到那位大将军身死之后,朝廷会让谁接任?心中有无人选?”
随着男子的问题越来越多,韦风的眉头也不由得跟着皱起。
只是他依旧没有说话。
北境如何,大将军的继任人选会是谁,这些事情他当然关心,可也就只是关心而已,除此之外,自然再无法做些什么,陈年旧疾,他已经无望忘忧,哪怕想要为大梁百姓去镇守北境,也根本就不是他能够做的事情。
既然无望,何必多想。
面对韦风的沉默,男子也没有在意,只是伸出手,微笑道:“韦将军,若是我能治好将军的旧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