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毙命,简单果断。
陈朝看了一眼那大妖头颅,眯眼笑道:“一头大妖,说杀就杀了,真果断。”
西陆没说话,却只是看着手中飞剑滴落的鲜血,想着些事情。
那大妖定然是妖帝派遣出来的,用以刺探西陆的行踪,再换句话说,其实他也是妖帝丢出来的棋子,想看西陆如何反应,如果西陆一剑将其杀了,那么一切都在不言中,父女从此决裂。
但实际上,西陆敢无动于衷吗?
“西陆……”
在某处河边,西陆忽然停下脚步,陈朝也正好想要继续开口劝说,但西陆的一个眼神,就阻止了陈朝继续说下去。
她看着陈朝,双眸宛如一柄天底下最锋利的剑。
“说了这么多,我也烦了,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会答应你吗?”
西陆看向河面,自顾自说道:“你说了这么多,却从来没说过我和你杀了他,你们人族会罢手。”
陈朝一怔,随即说道:“现在是你们在南侵。”
“但你也从来没说过,杀了他,战争就会停止。”
西陆平静说着。
陈朝说道:“他死了,战争就可以结束。”
西陆不说话,只是笑了笑。
很多时候,停止和结束可以表达相同的意思,但很显然在这会儿,它们之间的意思是不一样的。
陈朝从来没说过杀了妖帝就要停止战争,大梁虽然此刻被压着打,但他们也不只是想着战争就此停止,而是要抓住机会,从南向北,完成人类历史上从未有人能做到过的北征.
“你们一心一意想要改变天下,灭了我族,我跟你联手,我就不怕成为罪人吗?”
西陆平静道:“你不愿意看到人族的百姓被我们奴役屠戮,我也不愿意看到我的子民被你们屠杀。”
妖帝此刻是妖族的最大依仗,他怎么都不能现在死。
换了人不会在意这些,但西陆却会,红袖妖君早就看出来了,整个妖族,大概只有大祭司和西陆将妖族的子民当成了子民。
而如今大祭司已经死了。
西陆成了那个唯一的人。
陈朝看着西陆,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斡难河上方的寒风都已经吹到了很远处,这才开口说道:“原来我看错了你。”
他自嘲一笑,原本觉得自己很了解西陆,但现在想来,其实还是不够了解,西陆……和其余的妖族,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在另外的角度来看,他们甚至是一路人。
不过路在河的两侧。
“我来之前,觉得说服你这件事,其实不难,尤其是当我将你逼到最后一条路上之后,你不管愿不愿意,都只能和我同行,但我这会儿才明白,我小看你了。”
陈朝摇了摇头,有些失望,但却不觉得太过难过,小看了自己的对手,不应该,但却已经发生了。
“但至少事情做成了一半。”
陈朝笑了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我拒绝你,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个别的原因。”
西陆想了想,还是开口说出了这句话。
陈朝却不在意,他已经转身渡河,去了另一侧,开始南下。
西陆站在原地,看着陈朝的背影,沉默不语。
片刻后,她的眼眸里闪过一抹伤心意。
陈朝万里迢迢而来,用言语骗她,用手段逼着她走上唯一的路,这些她都可以理解,谁叫他们走在河的两侧。
但天底下有些事情,可以理解,也不得不接受,却不意味着不会伤心。
说到底,她也是个女子。
没有女子愿意被自己喜欢的男子这么对待。
西陆笑了笑,仰起头,看了一眼天上的飞雪,然后收回目光,往前走去。
风雪风雪,有风又有雪。
雪花在缓缓飘落。
风有些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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