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小姐是个性暖和善的人,于是他不能诉半分愁怨,免得牵起她无能为力的哀恸。
他并未出城送别,只在明月夜的寝屋内抚了一遍又一遍的《逍遥游》。
宫阙深深初相逢,是蓦然间的惊艳,那欢畅曲调藏多少年少意气。
如今桐木弦声犹寄情,他却已被绊在风尘身不由己,唯愿她能得偿所愿,不必同他一样深陷在无望的过往里。
此一别,不知几时复见,偶也有诗文捎来,只言片语的关怀,是无关清风与明月。
他知晓她安好,不回信,便是他亦如是。
可是出岫小姐将那书笺放在他手掌心,平白搅乱了沉寂多时的心绪。
林知秋眼睫颤颤着,欲合拢掌心,可裴出岫却迟迟未松手。
他触到她温凉的手指,慌乱中瑟缩却被她攥在掌心。他的心颤得厉害,也乱得厉害。
裴出岫见他仓惶不安,软了心意,又松懈了力道,温热的气息带着酿桂花的甜香拂在他耳后,“我不该这样……”
是的,她不该这样。
林知秋嘴唇轻启,欲语还休,裴出岫淡淡扯了嘴角,心下叹息一声,“不若我来念给你听罢。”
男人并未将书笺给她,兴许是为了顾全她的心意。
她琢磨不透,也并不坚持。
林知秋将书笺放在一旁,摸索着缓缓地攥住她的手掌。
男人紧抿着唇,凝视着眼前的黑暗,却不退却。
他问她同样的话,“知秋这样……是否不该?”
裴出岫向来清隽的面容也不由得露出惊愕,她不敢握紧掌心细软的手,声音是越发低哑,“林公子可记得,出岫曾许你自择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