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乐童以前在近代史课本上读到过相关的记载,知道登莱之乱对大明造成了重创, 以至于后来海汉军从芝罘岛进入登州的时候,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但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来到这个战场,亲眼鉴证当年激烈战事留在这座城池内外的印迹。
陈一鑫继续介绍道:“根据《蓬莱县志》的记载,当时登州城被叛军攻陷后,城里有大量军户选择了死战殉节,所以死伤状况非常惨重。登州城的大姓蒋氏一族, 在那一战中就死了十之七八, 有官身和从军的蒋氏族人, 几乎悉数战死。”
“后来明军收复登州,有一部分叛军没来得及逃到海上去,他们自知罪孽深重,选择在城里负隅顽抗到底,最后也没留下几个活口。那两年的仗打完,登州城的人口足足少了一多半,到如今都一直没能恢复。”
白克思道:“想必对本地人来说,登州城这个地方应该是不太吉利了。”
陈一鑫点点头道:“在我国接管这里之前,登州城在册的人口已经是在逐年下降了,迁出比迁入更多。一方面是民众认为过去这城里死于非命的人太多,破坏了风水,不宜久居;另一方面福山县近些年的发展状况一直很好,而且提供了大量的就业机会,也因此吸引了很多民众迁到福山县定居。”
白乐童好奇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何要特地来看这个陷入衰败的城市?”
陈一鑫道:“正是因为考虑到登州城的特殊情况,在我国接管之后,就开始对这里的城市功能进行重新调整。我们协助民众从城里迁出, 然后用了几年时间,对城内设施做了必要的改建。现在你们所看到的这座城池,实际上是北方大区陆军部队的主要基地。”
白乐童顿时明白过来:“您的意思是说,这里……其实是一座军营?”
陈一鑫道:“准确地说,是一座军事基地。”
步入城门后,白乐童才真正明白了陈一鑫所说的意思。由城门向南延伸的城内干道两旁,并没有普通城市所常见的民居,而是整齐划一的营房。街道上也没有熙熙攘攘的人流,只能看到身着灰色军服的海汉兵走动。
远处的城中心,隐隐可见有一片面积颇大的空地,其中立有高达数丈的旗杆,一面军旗飘扬在空中,远远地还能听见号令声传来,想来那里应该是练兵校场了。
白乐童虽然不是军人,但也参观过不少军营和军事基地,却是第一次见着这种把一整个城市改造成军事基地的做法。一开始觉得匪夷所思,但转念一想,这或许也是陈一鑫结合本地实际情况作出的最好安排了。
而白克思显然对登州城的状况有所了解,并未像白乐童那样吃惊,只是让陈一鑫继续介绍这座已经改造成军事要塞的城市。
北方大区对登州城的要塞化改造并不是什么秘密工程,陈一鑫在改造之前便已将计划上报给国防部,并且得到了国防部的支持。整个城市的改造工程和布局设计,都有国防部的直接参与。
当然了,国防部所提供的主要是技术支持,至于整个工程所需的资金,基本上都是由北方大区自行筹措解决。若非如此,国防部大概也不会乐于掏腰包在遥远的北方兴建这样一个大型工程。
整个改造工程耗时约三年,期间从登州城内迁出了两千多户居民,分别安置到城外村镇和临近的州县。
城墙作为登州基地的外围屏障,基本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海汉军在这里遭到围城攻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城墙的防御功能其实已经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但能将城内的军事区与场外的非军事区就此隔开,倒也更便于驻军的管理。
而且陈一鑫认为城墙上遗留的战争痕迹可以时刻提醒驻扎在这里的军人,勿忘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保留下来也有一定的历史文化价值。
虽然登州城的外观几乎保持了原貌,但城内的改造就堪称天翻地覆了。除了少数建筑质量较高的衙门官邸被留作驻军机构办公地之外,城内绝大部分的普通民宅都被拆掉重建,整个城区的布局也进行了重新规划。
靠近蓬莱水城的城北区域,因为可以依托便利的海运,所以被划归为军需仓储区。这里建有大小仓库二十余座,分别用来存放武器弹药、食品药物、重型装备、后勤物资等等。此外还建有一处大型马棚,供驻扎本城的骑兵营使用。
而城中心则是用于驻军日常操练的校场,占地约莫有六七十亩。围绕校场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扩展开来,则是各支部队的营房及生活设施。
驻军的指挥机构主要集中在城南,这也是过去大明留下的衙门官邸所在的地方,此外驻军高级军官的居住区也都划归在这块区域内。
目前登州城内可驻扎的兵力约莫能有万人规模,不过常驻兵力大约只是这个上限的一半左右。
陈一鑫解释说这是因为登州驻军并不是全部集中在这里,其中一部分部队分别部署在下辖的七县一州,不定期与登州驻军进行轮换驻训。
而驻扎在登州城的这些部队,则可以作为机动兵力,随时应对海汉在山东控制区内的军事行动需求。必要时也可由蓬莱水城登船出海,快速输送到辽东或者其他方向。
陈一鑫对于这个军事基地的作用给予了极高的评价:“登州基地投入使用以后,我们可以在几天之内完成包括炮兵、骑兵在内的大规模跨海投送兵力,投送范围包括整个渤海、黄海的沿海地区,这让北方大区驻军部队的机动能力和应变速度都有了非常大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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