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晓文的话至少透露出了两个信息,一是岛上目前已经人满为患,连空置的营房都没有了;二是海汉军马上就要从芝罘岛基地出征,至于其去向目标,那肯定是属于军事机密了,曾晓文不主动提及,他们自然不敢冒着大不韪去打听。
曾晓文在仓库里寻了一块空处,又让手下去弄了几个火盆,让张普成等人能围着烤火御寒。他出去转了一圈,又弄了一些热水和吃食回来,总算是祛除了让人难受的寒意。
曾晓文道:“各位便先在此委屈一下,切勿随处走动,以免引起误会。待会儿营房腾出来了,我便尽快安排各位入住。”
曾晓文离开后,黄曲左右张望一下,见也没什么人在近处监视他们,这才开口道:“张大人,我们这一步真的走对了吗?我看与其在这里挨饿受冻,还不如就在县城里待着舒服。”
张普成虽然也觉得当下的待遇有些差,但他倒不会后悔离开县城来芝罘岛这个决定,闻言应道:“我们离开县城,是因为眼下还走得了,要是过些时日这山东真乱了,大量难民涌入福山县,到那时就算想走,恐怕也已经走不了了。黄大人要是觉得我们之前的决定不妥,那大可等天明之后要求海汉人送你回县城。”
黄曲只是想抱怨一下,倒也没有昏头,当下应道:“张大人言重了,在下只是发泄两句不快,岂会分不清轻重缓急?”
他们三人作出这样的决定,其实心里都已经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就算马才会配合他们掩盖行迹,但福山县衙又不是只有他们三个人当差,多得几日自然也还是会有人发现不对。不过如果登州也被战乱所波及,福山县涌入大量难民,那大概也就不会有多少人在意他们的突然失踪了。
韩勤见这两人起了争执,连忙开口转移话题:“海汉人不声不响地在芝罘岛屯了这么多兵,难道说真打算要趁着这个时候举事?”
张普成摇摇头道:“海汉若要举事,又何必收留我们?你可知中原那些农民军举事的时候会怎么做?首先便是攻下县衙,将你我这般的官员拖出去,当众砍了脑袋,以此来巩固军心,鼓舞士气。海汉人虽然没有那么野蛮,但也绝不会在举事之前浪费资源来照顾我们这些已经没多少利用价值的地方官员。”
三人之中,对形势看得最为清楚的当数张普成,他现在不禁有些后悔,或许不应该叫上黄曲和韩勤这两个头脑简单的家伙一起跑路。这两人审时度势的能力与他相差太多,或许日后会变成他在海汉立足的拖累。
虽然仓库里的环境仍很艰苦,但好歹能摆脱寒冷了,倒也能凑合待着。众人便这样一直等到天色微明,终于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军号声。他们并不知道这是海汉军营的起床号,但既然号声响起,那想必曾晓文也很快就会出现了。
果然不久之后曾晓文便来了,称他们的行李物品已经先送去住处,现在他们可以离开这个仓库了。
当他们走出仓库,发现外面不远处已经有海汉的军队完成了集结,而且阵容几乎全是骑兵,至少有数百骑之多,看样子正准备从这个基地出发。联想到昨晚看到的大量马车,很有可能便是用来配合这些骑兵行动,众人的脸色都不是太好看。就连笃定海汉不会趁乱举事的张普成,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免心里有些犯嘀咕。
曾晓文看出他们脸色不太对,便主动解释道:“这些人马是准备去往县外,指引进入登州的难民来福山县,保证在这个区间不会出什么乱子。”
这当然只是曾晓文的一面之词,海汉军到底要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来“指引难民”,那可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了。山东的明军连应付清军的攻势都十分艰难,要是再杀出一支比清军更猛的海汉军,那大概就没人能够阻止他们了。而且曾晓文明说了这些人马要去往福山县之外的地方,要是有不开眼的明军跟他们干起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
说话间便见一名高大健硕的海汉军官快步走过来,向曾晓文敬了个军礼道:“特战团一营准备完毕,请求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