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青虽然很努力地想做出反应,但怎奈身上的伤情已经严重拖慢了他的动作,身子还没转过一半,后脑已经重重吃了一记,只觉得眼前一黑,便直挺挺地栽倒了。
将其打倒之后,几名黑衣人立刻上前先清缴了郝青身上包括匕首在内的所有东西,然后将他双手反剪背后,用手指铐铐住双手拇指,将两只脚用从他身上解下来的腰带捆了个结实,又在其嘴里塞了个麻核,用布包住嘴在脑后打了个结。然后众人将其抬进了那顶轿子里,用里面的皮带固定住腰间和颈部。这轿子的功能之一便是隐蔽运输外勤组绑架的对象,因此在轿子里面也有用于固定身体的部件。
外勤组这帮人熟门熟路,做完这一切不过也就片刻工夫。而留在巷口守着的哨位也没有发出任何告警信号,这队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便解决了这个不知好歹的跟踪者。
而此时孙堇也脱去外套,里面穿着与随从人员一模一样的短褂,这样如果还有跟踪者,也很难注意到这支队伍比进巷子的时候多出了一个人。然后这队人又护送轿子出了这条小巷,很快便消失在街上的人流中。
郝青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后脑疼得要裂开一般,他甚至一时间想不起在自己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他尝试着动弹身体,才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已经被牢牢固定住,他用手指摸了摸身下,应该是一块厚重的木板或者床板。周遭光线极暗,隐隐能看出是一间极小的屋子,空气里还有一丝腥味。这味道郝青倒是不陌生,是血腥的气息。只是不知道这气息是来自这间屋子,还是他自己身上。
除此之外,不知究竟是错觉还是事实,郝青似乎隐隐感受到身下这块木板在以一种不太规律的频率缓缓晃动。但随着神智慢慢清醒过来,郝青突然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在一条船上,而这种晃动正是在船上才会有的感受。
郝青这才慢慢想起来,自己昏迷之前,是在杭州城里的某条小巷里中了跟踪对象的埋伏,被人夹在巷子里逃脱不得,一番搏斗之后,最终才被人从背后打晕了。但想到此处,他才发现身上到处都痛得厉害,想是先前那番恶斗所致。
郝青尝试着挣扎了几下,旋即便发现这是徒劳,不仅仅是四肢被固定住,就连颈部、腰部、额部都是用一寸宽的皮带绑得紧紧的,与身下的木板连成了一体。就连转动一下脑袋,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是一种难以达成的奢望了。先前大概还被人在嘴里塞过什么东西,舌头感觉又麻又苦。
作为杀人越货的行家里手,郝青当然明白对方为什么没有在巷子里直接干掉自己,而是要大费周章地把自己从城里运出来,悄悄弄到船上囚禁。对方肯留下自己这条命,当然就是为了撬开自己的嘴,掏出他们想知道的信息。而对方似乎颇有信心,根本就不担心自己会咬舌自尽,连嘴里的东西都拿掉了,甚至就是有意在等着他醒来之后自行发出声音。
郝青此时心头已经凉了大半,心知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上了。如此严密的组织行事,绝非普通的江湖人物所能完成,而对方把他运出城外秘密安置,没有投入城中大牢,这种手段也显然不会是主管刑名侦缉的通判王元应有的反应。他想来想去,脑子里只能想到那两个最可怕的字——海汉。
根据郝青目前所收集到的信息来判断,通判王元极有可能在本地的码头和织造业都有不小的投入,而能有资格与他合作经营这些买卖的人,大概就只有实力强大的海汉了。
海汉在浙江有多大的影响力,郝青在此之前也是有所耳闻的,沿海的宁波、绍兴、嘉兴、台州、温州等地,海汉人说话有时候比官府还更管用。而杭州湾外的舟山群岛,也几乎悉数都落了海汉的掌握之中,成为了目前浙江海域最为繁荣的贸易市场。所有这一切,全是建立在海汉的强大武力和财力之上。连浙江官府都不敢轻易招惹的这尊菩萨,如今却是成了郝青单枪匹马挑战的对象,他想想也觉得自己真的是作死作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