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谷的莲子小剑正载着他在云海之间飞快地穿行。
凛冽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地面上的景色不断地变换。他踩着飞剑,从一朵云彩之中钻出,再钻进下一朵云彩。
他现在正在御剑南下,去往中土。按照徐怀谷的计划,只有去往中土,让水云宗那三人的追杀引起中土大修士的注意,然后他再见机行事把水搅浑,自己才有可能逃脱。
他一边全力御剑,一边看着脚底下的风景。
这一片广袤无垠的大地上,有人居住的城市还是稀少,大多都是人迹罕至的深山峻岭和江河湖泊。在这些没人居住的地方,那就是中域本地妖族的天下。
其实他一直在想,为什么域外妖族入侵中域,就一定要引发不可避免的战争呢?他知道,那些域外妖族想进入中土,是因为他们以前自己居住的土地被别人所入侵,无处可去,只想寻求一方家园罢了。
那为什么不可以签订条例,让域外妖族生活在这些没人的地方呢?大家和平共处,井水不犯河水,难道不好吗?
徐怀谷不知道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也许是妖族那一条墨龙仗着自己修为高实力强,硬要把人族赶尽杀绝。又也许是中土最强大的几座宗门的下棋人觉得这么做风险太大,不同意罢了。
不管怎么样,妖族和人族的战事,目前来看肯定是无法避免的。
徐怀谷自嘲地笑了一笑,自己都是一个将死之人了,还有心思操心这种天下大事,可笑至极。
他继续御剑,想要全神贯注地把精神投入进去,可是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集中注意力,却老是会想到一些其他的事情。
比如张小禾,自己在青岭的时候,最好的玩伴。邓纸鸢说他无缘无故从青岭消失了,没人知道去向,他到底是去哪里了呢?自己当时在醉花苑里看见的那一个略会法术的小泼皮,是他吗?
还有李紫,她被孙祥带走之后去了太华山,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想起自己还曾经被邓纸鸢乱点了鸳鸯谱,这二十岁七境的约定现在是达到了,可是却连李紫的脸都给忘了。这么多年过去,她也早就应该忘记自己的脸了,想到这里,徐怀谷不禁莞尔一笑。
还有去往中土游历的柳婉儿,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被蒙在鼓里,知道妖族即将入侵东扶摇洲的事情吗?她知道自己肩膀上承担的,是东扶摇洲的未来吗?
虽然徐怀谷希望她能知道实情,可又怕这么沉重的压力会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希望柳婉儿能过得更开心更自在一点,就像他们曾经在清风谷初次相遇的那样。
想起柳婉儿,他就摸了摸腰间的那一块平安无事牌。四年过去,不知为何它平添了几道裂痕,但却依旧在自己的身上没有遗失。
真好啊,自己身上也有想要随着陪葬的东西。这块平安无事牌所寄托的情感,大概和左丘寻的那一把琵琶是一样的吧?
徐怀谷思绪飘飞,他所想到的,其实远远不止这三人,还有余芹、白小雨、邓纸鸢、殷子实、姜承错……还有,还有那差点把自己算计到死的燕若离。
一想到她,徐怀谷的怒火就忍不住地钻上心头,他握紧了拳。
虽然自己也许不再有能够复仇的机会,但是她为了权力而丧尽天良,害死一整座渡船的人命,总有一天,会招致天谴的。
他就这么回忆着自己的生平,时间就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徐怀谷穿行在云海之间,只见远方的云彩逐渐变成了夕阳的金黄色,这是太阳快要下山了。
他再看一眼脚底,有一条宽达数里的大江,带着不知何数的江水,向南奔腾而去。
这一条大江之宽阔,是徐怀谷前所未见的,竟然比起淇水都宽了两三倍。虽然之前在飞鱼洲游历的时候没见过这条江,但徐怀谷还是能猜出来,这应该就是飞鱼洲的一洲正水——芦花江。
芦花江在飞鱼洲是往南流的,一直流入海里,这
正好与徐怀谷的路线一致。他不禁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这最后一程,和我作伴的竟然是一条江。”
也罢也罢,能在死前欣赏一番山河美景,想来也算走得更加潇洒自在一些。
徐怀谷看向远方金光璀璨的夕阳云海,豪迈大笑道:“上!”
飞剑得了指令,剑尖转了个头,朝上方飞去,带着他飞到了云海之上,于是徐怀谷脚底下的景色便都被金色的云海遮住了。
他往四周看去,只见远处有一轮金色的鸿日,硕大无比。璀璨的金光从鸿日之上散发出来,把这无尽的云海照得透亮。那一种壮观的金色,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兴许是飞得太高了,这一轮太阳和在地面上看时完全不同。若是说从地面看太阳只不过如一颗鸡蛋大小,这一轮太阳就是车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