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都被拦腰吹折了。这样大的一阵风,扶摇宗很久没有遇见了。
有凄风有哀雨,倒是衬景。徐怀谷心里想着,是不是左丘寻在天还有灵,所以才会这样哭泣?
他不知道,但他希望如此。
他想起来一件事,对余芹说道:“左丘寻死之前,给一个叫做小蝶的女孩子留下了一句话。”
余芹睁着泪眼看向他,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不忘前愿,却负来人。”
“不忘的是为自己心爱之人问剑飞鱼洲的愿望,而来人,就是我们。你,我,黄善,伊芸,都是。她说她对不起我们。”
余芹捂住眼,泪水顺着指间的缝隙流落,凄凄地呜咽。
徐怀谷坐在床沿上,轻轻抱着她,听这一夜无故袭来的风雨。
……
悟剑阁楼顶,邢长老坐在今早邓纸鸢的位置上,看着眼前那一张水月花镜,里面是徐怀谷和余芹的相拥而泣的画面。
水月花镜是一件大宗门里标配的物件,勘察宗门及周围的情况,最是好用。只不过水月花镜这东西,不仅市面上没得卖,而且使用起来耗费的神仙钱也极多,只有一流的宗门里才担得起使用的费用。
邢长老是扶摇宗执法堂的执法长老,在扶摇宗地位极高,仅次于罗忾然和邓纸鸢。他素以执法严明,脾气暴躁著称,要是哪个弟子违反宗门法规被他发现,免不得要受严厉的责罚。例如那天硬闯祖师堂的楚秀杨,还有在悟剑阁底下抽烟的抱剑汉子,就是这不幸之人的其中之一。
他面容冷峻,竖起一双剑眉,死死盯着水月花镜中的画面,用食指指节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思忖着什么。
“左丘寻是苏涒,陈景山,天河宗……”
他喃喃地说着,突然一笑:“小子本事没两斤,口气倒挺大。幸好守住本心没动余芹,不然的话,呵呵,老夫就得亲自动手了。”
禁地石门被推开,邓纸鸢走了进来,冷声道:“我的事你少管!”
邢长老悻悻地把手一挥来,顿时镜面上起了一层雾气,什么也看不见了。
邢长老面色有些得意,说道:“邓大长老,我早就劝告过你,不要让那小子进我们扶摇宗。他与妖族有很大的牵扯,你在淇阴分明见过那只妖,后来陈景山死的那一战里,消息传来有一只白蛟现身,多半就是和他关系密切的那一只妖。假以时日,这只蛟必然是我人族的大隐患,让徐怀谷进扶摇宗,无异于引火上身!到时候别的宗门怎么看我们?难不成一世好名声都败坏掉,做世人眼中妖族的走狗?”
邓纸鸢听他语气不善,也怒怼道:“邢长老,你可是越来越会耍威风了,这分明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何以当真?”
邢长老摇摇头,说:“要是让他进扶摇宗,这是必然的局面。幸好那小子不识时务,最好别和我扶摇宗的人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让他赶紧滚蛋得了。”
邓纸鸢冷笑道:“我告诉你,他要去飞鱼洲,我安排了七里山的那家伙暗中护着他,保他不死。待得他从飞鱼洲归来,东扶摇洲的战事也该起了。故土有难,以他的性子,必然回来。到时候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到时候还怕不入我扶摇宗?”
邢长老冷哼一声,猛地一拍桌子,起身道:“我就想不通,他虽然是天生剑胎,但这一番遭遇下来,前程确实断了十之七八,还有什么剑道可言?你怎么就这么想让他入扶摇宗?竟然还叫上七里山的那个人,把一桩经营这么多年的香火情白白浪费掉,亏不亏!”
邓纸鸢不屑道:“你懂什么,我觉得他将来会是人族与妖族战争之间最好的斡旋者,你信不信?”
邢长老摇头说:“我不信。”
“那赌不赌?”
“呵呵,怕你不成,赌!就赌上大长老这把交椅,输了的人辞退职务,前去南边杀十境大妖一头,如何?”
邓纸鸢行事向来随心意,她干脆利落地说道:“好!”
接着,她又干脆利落地转头就走,身影一闪,就已经到了余芹
的的小竹楼里,站在了相拥着的二人面前。
风雨声太大,余芹在哭,徐怀谷心里同样不好受,他们沉浸在伤痛之中,一时间邓纸鸢进来,竟然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