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深沉,苍穹像一只倒扣的砚台,倾泻下无边浓墨。
山坡一侧的树林里,邓纸鸢随手摘下一片梭状小叶子,丢进嘴里。她的嘴唇不停开合,细细咀嚼这一片不知名草叶。
草叶很润,吸饱了夏日的甘露,不过味道有点古怪。苦苦涩涩的,弄得人舌尖还有一点酥麻。她略微皱眉,吐掉小叶子,看着前方一抹在黑夜里显眼的宽大白色道袍在黑夜,恍然无言。
她停下脚步,默默看着他。来人好像也没有讲话的打算,就突兀地站在树林中间,一动不动。
她心里起了一丝涟漪,不动声色从白色道袍旁边走过,连一眼也不去看。走过了道袍,她好像又有一点不甘心,冷冷开口说:“你到十境了?”
回声也同样没有感情:“是。”
邓纸鸢嗤笑出声:“死过一次,因祸得福到十境。我是知道了,你这一身狗屁修为就是要放下生死,才能晋升到第十境,对吧?那晋升十一境要放下什么,十二境呢?是不是要把整个世界都丢掉,再把自己也给丢掉?要我说你这个垃圾道法就是个放了几百年的狗屁,还被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货好好拿着玉瓶子给收起来。看谁有喜欢闻狗屁的恶好,就把狗屁送给他,时不时让他神清气爽一下。你说是不是这样啊?狗屁好不好闻?”
道士神色没有改变丝毫,冷漠道:“说够了吗?”
她愈加愤怒,横眉怒皱,盯着身边这个比她身材小了整整一号的人,骂道:“没有,你个老混账!你来东扶摇洲,可有告诉我?是不是境界高,谁也不当回事了?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世上,到底滋味如何?什么都只会躲着,修你个王八蛋的道!”
道士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说:“一别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没变,我骂不过你。”
“呵,你要骂过我作甚?不是十境了吗,不是出息了吗?来来来,我这区区九境还真就捱不过你几招,有本事杀了我啊?“
她走到道士身前,与道士比起来,她的高大身躯如同一座高塔,猛然就是一巴掌狠狠抽在白衣俊俏少年的脸上,嘶吼道:”给个话啊!到底杀不杀?你他娘的杀不杀我?”
道士没有施展任何术法,生生挨了这一章,面上就多出来五道手指印,他被抽得后退两步,脸上没有任何不满,只有麻木。
邓纸鸢见道士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泄了气,叹了一口气,说:“一笔糊涂账,算了几十年也算不清,我现在也懒得跟你去计较。我只问你一件事,那个名叫隋昶的女子后来怎么样了?”
道士依旧没有表情,宛如无灵魂的走肉,说:“隋昶她二十四岁入七境,二十九岁遭遇大劫,跌境到六
境,大道心境碎成渣滓,此生修为再不能寸进,在九十三岁时羽化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