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便是在揣测着自己能否将这个带着伤势的陈青山,永远地留在这片青山之中。
松雪观离这里其实很远。
老道人是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只是人间有片白梅,从北方从关外而来,落在了他的蓑衣之上。
老道人其实心中也很是费解。
自己自然是足够老,但又不是足够强的人。
连当初叶寒钟都没有底气能够面对伤势正重的陈青山,让自己来是什么意思?
只是人间之事,无非赴死而已。
陈青山自然与陈怀风是不同的。
陈怀风只是师兄。
而陈青山是天赋极佳的师兄。
所以老道人当初面对陈怀风的时候,胸有成竹,而面对陈青山,却是并无底气。
只是他还是来了。
在陈青山出现在这条溪边,抓了一只兔子给他的弟子去烤着吃的时候。
老道人的其实也注意过很久那个陈青山的弟子。
只是无论怎么看,这个弟子都不像是天赋很好的样子。
而且应该还是某个人间的世人,所以面对着眼前的故事,她很惶恐。
老道人自然没有对这样一个人动手的想法。
他也许踩在了一些河流之中,但是并不是什么恶人。
所以他在一眼之后,便始终将目光停在了这个也许已经三十岁,也许还没有三十岁的陈青山脸上,看着他的那种沉静淡然。
老道人什么也没有说。
于是张梨子的兔子洗完了,又重新回到了溪边蹲了下来,继续放在火上烤着。
青山春雨里,这样的一场对峙之中,一只正在滋滋地烤着的兔子无疑是极香的。
所以陈青山大概咽了咽口水。
转回头去,看着一旁那只正在烤着的兔子。
“前辈如果还不动手。这只兔子都要熟了。”
当这句话落下的时候,满溪山雨都停滞了下来。
青椒骤然握紧了手中的青团剑。
张梨子的身躯下意识地僵硬了下来。
陈青山只是微微一笑,抬起来一只手,一身道韵扩散,道袍在飘然而起,身下的溪石变成了山石。
青山春溪之间山河涌现。
“很好。”
......
张小鱼在人间躲了起来。
躲得很好。
因为谁也不会想过那个南方小镇子里,虽然穿着白衣,但是牌打得很好的人,就是张小鱼。
更何况,这是一个瞎子。
人间对于张小鱼的固有印象,依旧留在很久之前。
牌技奇烂,把把对家必胡红中,而他偏偏就要打红中。
而且这个年轻人虽然很落魄,但是眉眼干净,而不是一个被白色布带缠在了眼上的瞎子。
人间虽然乱了起来。
但不是所有的地方都会沦陷在妖族的暴起之中。
譬如这个镇子,也许是周边没有什么厉害的妖族,也许因为那日这个白衣剑修提着剑从妖族的阵线之中杀了出来的原因。
总之。
这个镇子在短暂的乱局之后,便平稳了下来。
有人也好奇过这个剑修的身份。
张小鱼当时便站在街头,擦着剑上的血,无比淡然地说道:“我师弟是岭南剑宗的人
,我叫北岛。”
人们一听到岭南剑宗,便肃然起敬。
哪怕这样一个剑宗在修行界是不入流的。
然而对于世人而言,他们依旧算是高高在上的山中剑修。
更何况,岭南与人间走得极近。
在这场乱局之中,岭南那些向着四方下山的剑修们,极大程度地稳住了凤栖岭周边的局势。
“师兄辛苦。”
有人诚恳地看着那个在镇外扶大厦挽狂澜的剑修感谢道。
张小鱼微微一笑,同样很真诚地回道:“不客气。”
而后问了他们一句。
“你们会打牌吗?”
人们在绷紧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之后,也想着休憩一下。
于是很诚恳地点着头。
“虽然不是岭南那边的人,但是还是会一些的,北岛师兄要来几圈吗?”
张小鱼挑眉说道:“那是自然。”
于是这处位于南方悬雪城附近的小镇子里,那个白衣剑修便开始安安静静地与镇上的人们打起了牌。
当然没有什么比人间更安全的地方。
尤其是人间的牌桌上。
人们打上头了,根本不会管坐在对桌的是谁。
有可能回家之后骂了半天,才发现那个赢自己钱的人是自家儿子。
张小鱼难得地阔绰起来。
一个能够永远精准的给对家点炮红中的人,自然不可能牌技会差。
看着对桌的人输得在那里红了眼,捶着桌子发着狠,张小鱼只是笑眯眯地将那些赢来的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而后诚恳地劝慰着。
“输一时没关系的,总会时来运转的。”